“臣聽說，娘娘前日去見太子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宮是太子的母親，你們難道還管這個？”陳太妃淨了手，接過侍女手中的帕子将手擦幹淨。

她方才午休小憩，這會才起來。還未等她梳洗整齊，李群玉便已經在門外侯着了。

這些年李群玉為了避嫌，不怎麼來過慈甯宮，免得那多疑的楚微清将這麼好的一顆棋子趕出皇宮。到時候他們想要接觸太子隻怕更加難如登天，更别提是密謀些什麼。

隻是他留在陳太妃身邊的眼線傳回來說，這個女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去将方君宜拉上船，還被對方識破了，這才着急着來警告她。

“不如何，”李群玉陰沉着臉，“隻怕娘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陳太妃倚在榻上疑惑地望着他，頭上的金步搖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她像是聽不明白李群玉的話，什麼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過是去和少師說了說話罷了。

她笑到：“叔叔說笑了，本宮還能有什麼别的意思，不過是關心太子罷了。”

這是在宮中，她仗着李群玉不知道慈甯宮有沒有楚微清的眼線，肆無忌憚，睜着眼睛說着瞎話。

偏生李群玉确實也拿她沒有辦法，他隻是個外臣，進來也不過是靠這層虛幻的親緣關系，旁的什麼主意，确實也是打不得。

“是嗎，還望娘娘謹言慎行，可别為太子殿下招來些什麼禍害。”李群玉警告道。

陳太妃微笑，三十出頭的年紀正是一個女人容姿最盛的時候，但偏生李群玉在這張如花似玉的臉上瞧出了兩份歹毒。他不太理解這個女人在深宮之中好吃好喝的養着，怎麼還養出了這德行。

當時就不該看在這張臉的份上将她認回來，應該讓恬兒去，那孩子性子軟好拿捏，定不會像今日這般頂嘴。

“禍害？”陳太妃臉上的笑容更刻薄了些，“不過是本宮替叔叔問了兩句罷了，叔叔心中難道不是存了這般心思？”

李群玉還未答話，她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些什麼似得，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是了，本宮不如叔叔心有溝壑，你那拳頭大的心中，指不定還裝着些什麼本宮想象不出來的歹毒主意。”

“是吧？叔叔？”

她看李群玉臉色鐵青，心中暢快得很。

李群玉不回答她的話，隻道：“娘娘這是累糊塗了，還望多注意身體，老臣先告退了。”

看他離去的身影，站在陳太妃身邊的佩佩有些擔心：“娘娘，咱們這般與他撕破臉皮，真的好嗎？”

“不好也得好，”陳太妃斂了笑意，面無表情，“太子大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入朝，本宮心急，他們隻會更急。既然都這般貪心，便大家一起不好過吧。”

李群玉離開慈甯宮後，順道去了趟撷芳殿。

隻是今日雖是休沐，但方君宜并不在此。出來接待的是來喜，他一見李群玉便知不妙，隻能先拖上一拖，讓人将方君宜先請回來。

此時的方君宜正在庭蘭居和楚微清說笑，一同在院子裡的涼亭中品茶。

他最近覺得嘴巴有點寡淡，禦膳房便給他準備了碗糖蒸酥酪，給他解解饞。

“參見陛下，公子，李大人求見。”

方君宜捧着糖蒸酥酪，望向了自己身側的楚微清。楚微清看破了他的心思，哄到：“不要急，先吃完，不差這點時間。”

聽到這話，方君宜安心了，酥酪也是剛剛送上來，他也隻吃了幾口，實在是不放下這碗又香又甜的糖蒸酥酪，去見那什麼勞子李大人。雖說楚微清定不會讓他吃冷的，但終歸是太浪費了，這樣可不好。

不過，他有些疑惑：“怎麼會是今日來，還以為得我再去前朝晃兩圈才會上鈎。”

李群玉此人疑心并不比楚微清輕，若非是他老謀深算步步為營，也不可能時至今日還留在朝堂上。但凡他多一些破綻，楚微清早就抓住機會将他拉下去。

“定是方才去了太妃那，”楚微清解釋道，“或許是太妃讓他不滿意，所以想要親自拉攏你。”

方君宜抓緊時間将那碗糖蒸酥酪吃完，隻覺得口中的奶香和桂花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十分怡人，一時竟是不舍得用茶水沖淡口中的甜味。

他站起身，就要随着小彩會撷芳殿。

楚微清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卻不說話。他心中有些想要反悔，那李群玉是硬茬，倘若真的讓方君宜和他達成了合作，指定不定還要吃些什麼虧。

方君宜雖是聽見了他的心聲，卻是不住地疑惑。

此事他們一早便已經商量好，布好了局，但眼看着魚馬上就要上鈎了，怎麼還能讓魚兒跑了呢？

“我得去一趟，他定然是跟私鹽案有關系的，我得去借機探探他的底。”方君宜道。

隻是楚微清還是抓着他的手，他并未怎麼用力，方君宜隻消輕輕一掙，便能從他的手中掙脫。

但他總覺得楚微清的狀态不太對，便耐心問：“陛下也想跟着一起去嗎？倒也不是不能，不過恐怕更是在李大人眼中坐實了我頗為得寵的事實，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當着陛下的面，挖牆腳了。”

楚微清聞言失笑，他倒是不知道，方君宜熟絡了之後還會主動跟人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