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宜看着他捂着嘴的表情,隻覺得頗有意思:“師兄不是說年後到嗎,怎麼都二月中了才來?”
申屠铮揉了揉下巴:“原本是出發了,但靈鵲突然傳來消息說收到了給你的信件。我想着也還未走遠,便回頭給你捎上了。”
方君宜點點頭,又問:“今日到的?”
“今日到的。”
看着自己的僞裝被拆穿了,申屠铮也懶得繼續裝下去,将頭上的帽子一摘,便搭着方君宜的肩膀,哥兩好似得回了前廳。
“你是不是瘦了些,下山之前似乎沒有這麼硌人。”
“我不是送了信回去,讓你别來了嗎?”方君宜不着痕迹地岔開話題。
申屠铮也真跟着他的話跑,忘了繼續問他的身體狀況:“嗐,我再不來親眼看看,師父和楊細語就快擔心死了。”
方君宜被送到青屏山之後不常下山,也就是年節的時候會回京城一趟。平日裡因着身子弱的問題,都是窩在山上不動彈,不怎麼外出。
如今這一走就是大半年,如何能讓他們放下心來?
“之前師姐趁着秋獵把細細送了過來,你要把它接走嗎?”方君宜招呼小彩上茶。
“不了,這小東西聰明,她故意留在你身邊的。”申屠铮見小彩下去備茶,忙道:“這明目張膽的,讓陛下看見了可不好。”
方君宜搖搖頭:“你能混進來,那便證明他是知道的。”
這段時間下來,方君宜已經十分熟悉楚微清的作風。若是沒有特殊緣由,按他這疑心病的勁,還有在他身邊安插的人,怎麼會漏了一個申屠铮進來?
申屠铮自然是不服的:“就不許是你師兄我能力出衆,稍稍一收拾便讓人看不出破綻?”
方君翻了個白眼:“是,光糊那點粉就能讓整個大堯都認不出你。”
申屠铮說不過他,他這個師弟身子弱腦子好,尤其這張嘴十分招人恨。他有這個閑心還不如去逗逗狐狸。
“細細,來讓大舅抱抱。”
細細踩着方君宜的肩膀起跳,身姿靈活地落在了申屠铮的懷裡。它東嗅嗅西聞聞,很快便聞到了申屠铮的懷中有它想要的東西。
它不住地嘤嘤撒嬌,想讓申屠铮快點把東西掏出來。
申屠铮屈指彈了一下細細的耳朵,惹得它不住搖頭:“狗鼻子,包這麼嚴實都能聞到你娘親手做的肉幹味。”
方君宜坐下,喝了口茶,問:“對了,師父和師姐最近都好嗎?”
“好,自然是好的。”
申屠铮抱着細細尋了和位置坐下,繼續道:“師父頗為挂念你,先前除夕你生辰那日,他老人家還念叨着說,若是你在就好了。”
他伸手在懷裡掏了掏,除了給細細帶的肉幹之外,還翻出了一個紅色的小布包和一張紅紙。申屠铮将東西擱到方君宜的面前,便給他那嘴饞的“外甥女”撕肉幹去了。
“這是什麼?”方君宜疑惑道。
邊說,他邊打開了小布包,裡面是一些碎銀,看樣子是師父給他的壓歲錢。
“壓歲錢,”申屠铮看了一眼,繼續拿着肉幹逗弄細細。“那張紅紙是師父給你起的字,他念着你,又沒法給你行加冠禮,所以寫在了紅紙上讓我捎過來。”
方君宜沉默,不知自己應該作何回答,也不知應該如何解釋自己已經有了字。他沉默着,展開了那張紅紙,上面赫然書寫着鶴生二字。
“什麼意思,平平安安,一生順遂,回青屏當隻閑雲野鶴?”他喃喃道。
申屠铮聽了,搖頭:“非也。”
“師父原本為你起的是賀生,賀,以禮相奉慶也,意思是慶祝你長到了這一歲,希望你日後也能平平安安。後來他又覺得不妥,改成了鶴字,取松鶴延年的意思,望你日後長壽多福。”
方君宜抓着紅紙出神,半晌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這二字之中的厚望和祝福,便是楚微清從來沒有對他說過的。這人隻祝方君宜順順利利,他便隻以為這字真是楚微清自己瞎取的。
申屠铮忙着逗弄細細,自然是沒察覺他此時的表情。
等他發現方君宜半晌沒有出聲之後,方才擡起頭,問:“怎麼啦?我們青屏山小霸王怎麼要掉眼淚珠子呀,有什麼委屈了就跟師兄說,師兄給你出頭。”
看着他故意嬉皮笑臉的逗自己笑的樣子,方君宜忍不住勾起嘴角,淚珠子不受控制地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