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宜故作傷心:“你也知道陛下喜怒無常,我又怎麼敢猜他的心思。這些日子裡閑了,便去給太子殿下上課,也算是沒辜負太妃和陛下的囑托,有在好好培養太子。”
前半段李群玉也是深有體會,自從那楚微清有資本跟他叫闆之後,這破日子便開始不好過了起來。
一閑下來便到處找事,這兵油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别以為他不知道秋獵是他楚微清在借機生事,想給他找點麻煩。
這麼一想,他竟是對方君宜生出了些同情。
“辛苦你了,孩子。”他歎道,“這宮中生存确實還是得仰仗着陛下的寵愛,正是如此,你才更應該為自己多打算打算。”
方君宜深以為然,手中的筷子卻是沒停下過,一直在那碟子春筍炒肉裡挑春筍吃。
他點着點着頭,突然發現李群玉已經止住了話頭,連忙故作傷心地放緩了挑菜的動作,裝出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樣:“唉,想我最開始回京城不過是想為家中讨個公道。卻不想這京中最有力的公道,竟然是這迷花人眼的權力。”
李群玉在心中冷笑,說得這般好聽,還不是被權力迷住了眼睛。
不過也是,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隻要嘗到了一點權力的滋味,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誰。方正德啊方正德,虧你自诩清正廉明,卻不想自己家的孩子就這麼在敗到了在皇權之下吧?
方君宜又嫌不夠似得,開始不怕死地吐槽楚微清:“你是不知道,陛下這也不讓我吃,那也不讓我多吃,還克扣我甜點,怎麼可以這樣!”
李群玉還未從方才陰暗的想法之中脫離出來,猛然聽到這麼一句,心中像是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啊……是,是嗎?那這……太過分了。”
方君宜終于将碟子的嫩筍脆筍都挑幹淨了,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笑到:“我也覺得他這太過分——”
一直站在廂房之外的丁南星忽然咳嗽了一聲,将準備脫口而出的大逆不道的話語全部都給堵了回去。
他下意識從窗戶往下看過去,看見有一形貌昳麗的人正站在馬車的旁邊,幽幽地望着他。雖然明知道這麼遠的距離,楚微清定是聽不見的,但方君宜還是默默地閉上了嘴,拿着茶水開始瘋狂漱口,希望把那點香味漱下去。
李群玉見他舉止古怪,便問道:“怎麼了,陛下親自出來接你?”
方君宜頗為無語地看着他,奈何楚微清确實來了,隻好點了點頭。
“你可記着了,在你手握實權之前,你還得仰仗着陛下的寵愛。可莫要為了耍小性子,誤了大事。”李群玉叮囑道。
方君宜很想問他到底什麼才是大事,但顯然眼下并不是什麼适合開玩笑的時候。
他急忙擱下了茶杯,抱着細細與他道别:“我先回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讓陛下心意回轉,先走一步。”
李群玉也跟着告辭,走廂房之中的密道離開,免得被楚微清抓個正着。
屋外的丁南星已經等候多時,見他出來,便小聲提醒道:“陛下來了有一陣,我們不好提醒你,所以……”
方君宜打斷了他的話,讓他趕緊聞聞自己身上還有沒有别的味道。楚微清一向不讓他出來跟李群玉見面的時候亂吃,這要是被聞出來了,怕不是要被唠叨。
丁南星哪敢真的湊到他的身邊去聞,隻能支支吾吾的拒絕:“公子還是問問陛下吧。”
望着不遠處的楚微清,方君宜終于是忍不住對丁南星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别聞了,回頭記得幫我收屍吧。”他道。
這麼點距離,楚微清自然是什麼都聽清楚了,他抱着手,就等着方君宜自己解釋是怎麼一回事。
方君宜不傻,他直接越過了楚微清,自己爬上了馬車。楚微清隻好轉身,掀開車簾去看他到底要做什麼。隻見他乖乖在馬車之上尋了個位置抱着細細坐好,眼巴巴地看着楚微清,也不說些什麼,就這麼看着。
楚微清再次意識到了自己可能真的找了個祖宗,明知道他這副模樣定是幹了些什麼壞事,偏生被他和細細這般看着,是一句話都訓不出口。
他無奈道:“跑什麼,又沒說要教訓你,隻是想問問你什麼出來聊了些什麼罷了。”
“這樣不好吧,我這可是在造反啊,”方君宜搖頭,“哪有人主動招供的?”
“你不說?”
方君宜繼續搖頭,咬死了一句話都不說。
楚微清忽然動了,他鑽進車中,靠在方君宜的身邊聞了聞:“筍尖炒肉?”
方君宜:“……”狗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