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很端正,并不似旁人那般,對他百般挑剔,隻覺他禍國殃民。
方君宜覺得有些新奇:“沈公子想必也不愛拐彎抹角,不如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沈遷也正有此意,這段時間他被不少人拉着談過幾句,無非都是暗示他娶了自己的女兒,日後便可有世家撐腰,平步青雲。颠來倒去都是那幾句,就算他們說不厭,他都聽厭了。
“願聞其詳。”他答道。
方君宜思索了一會,便将自己的想法直白道出:“是這樣,如今朝堂分了兩派你大概也已經有所而聞。今日我不需要你選邊站隊,你隻需要投靠東宮,雖然前期肯定不能平步青雲,但隻要你肯一步一個腳印,定也能做出一番事業。”
東宮,如今的太子不過十一歲,要等他長大入朝,最起碼還要等上個四五年。
這還是最樂觀的,倘若楚微清在太子繼位之前的這幾年間變卦,不願将他留着,那投靠東宮便是死路一條。但相比起選張平為首的清流派,還是選和李群玉同流合污,東宮反而是最為穩定的選擇。
最起碼在短時間之内,楚微清都會留着太子,而李群玉上位之前,也需要太子這個借口,這确實是眼下官場最為穩妥的一條路。
沈遷卻還是心有疑慮:“娘娘,您如何保證,您是沒有傾向的呢?”
他知方君宜是太子少師,隻是這太子少師也同時是當朝最為聞名的妖妃。現在楚微清正坐在他的身側,漫無目的地玩着自己愛妃的手指,說是這個立場全是為了太子,他是不信的。
若他傾向的本來就是楚微清這個皇帝,他大可以去投靠張平,不必直接摻和這趟渾水。
方君宜将他的疑慮聽得明白,立刻瞪了一眼正在玩他手指的楚微清。後者接收到信号,立刻收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沈公子,這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他将茶杯推到了沈遷的面前,繼續道:“選東宮自然也是站隊,但最起碼你并不會立刻被卷進來不是嗎?太子年幼,你要是能趁機掌握些話語權,我也不會幹涉你。”
楚微清忽然咳嗽了兩聲,低聲提醒道:“你在孤面前說這個?”
“有什麼不能說的,你不說,難保有心之人不會去想。”方君宜向來直白。
沈遷看他們之間互動相當自然,一點都不像是外界所說的陛下被妖妃迷失了心智,連朝政都交了出去。但确實是能看出來,楚微清對于方君宜還是十分放心的。
再則,方君宜說得對,不管是選哪邊其實都是站隊,不過是能不能選中最後赢家的區别罷了。
他思索片刻,又問:“那您的立場呢?”
方君宜捧着茶杯的手頓住,不太明白這又是什麼問題,這與方才又有什麼區别?
“你既是太子少師,也是寵妃,若是這兩者起了沖突,你又要怎麼選?”沈遷寒窗苦讀,并不知道當年宮變的真相,隻以為外界說的都是真的,楚微清隻是為了面上過得去才會留下楚煜這個年幼的太子。
方君宜有些被他繞暈了,好在楚微清卻是明白沈遷的意思,在他的耳邊小聲解釋道:“他是問你日後選孤,還是選小太子。”
他實在是有點不明白了,食指下意識叩了叩桌面。這楚微清不也隻是為了保住這一支的皇族血脈才登基的嗎,且不說他現在沒有這個想法,就算他有,那自然是選楚微清啊,難道選楚煜嗎?
想了半晌,他決定直接道:“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但我隻是希望陛下不會對此有所困擾,他要是想千秋萬載,我自然也是有辦法支持他的。”
沈遷玲珑心思,方君宜不明白,他卻是聽明白了方君宜的心思。
看來這傳言也不能盡信。他這麼想到。
他點點頭:“明白了,在下決定跟着娘娘選。”
方君宜雖是有些詫異和不解,但這人既然是願意跟着他的,那便是好事一樁。
“跟着我選也可以,先說好,我師門是青屏山,不會在京城久留。我離開之後,你便是聽陛下、聽太子的話。如何,能接受嗎?”
自然是能接受的,沈遷不是傻子,能從方君宜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他對之後有所打算,恐怕這位的打算比眼下京城的派系争鬥更加遠。再則雖說太子年幼,這幾年并沒有他可以出頭的地方,但他深知自己更适合踏實做事而不是左右逢迎,所以這對于他來說便是最好的選擇。
沈遷以茶代酒:“自然是能接受的,日後還請娘娘多多指教。”
楚微清在一旁抱着手,又是陰陽怪氣一陣咳嗽:“叫大人。”
沈遷從善如流:“還請大人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