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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鎮瀾之承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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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當初年僅幾歲,被謝烽從死人堆裡拖出來,對着滿地親人鄰裡的屍骸,他也沒怎麼哭過。

這些年,他明裡暗裡随着這麼個冷硬剛毅的人,處處以其為準則,脾性更是學了個八|九成,甯願流血砍頭也不肯掉一滴眼淚。但現在,他再無法壓制心裡的悲傷和痛苦。

他差點就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謝烽,差點就挺不下去了。

大昭曆法,一年十個月,一月三十日。五年多,統共一千六百多個晝夜,一晝夜就是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就是八刻鐘。沒有任何人知道他都是怎麼點點煎熬過來的。

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時時都反複不停地告誡自己,連他都從戰場上活下來了,恩人那樣近乎無所不能的神,不可能撐不過去,借此才得以一刻又一刻地堅持下來。他自己都不能回頭細想半分。

堂堂謝烽的直屬副将,放在大昭任何一支軍|隊中都能擔得起主将之位,已經能撐起一方天地的大男人,哭得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門外的幾名侍從聽到動靜,以為大将軍出了什麼事,着急忙慌地進來,卻正好聽見他這通胡言亂語,一時呆愣當場。

真正的簪纓世家,首要就得會忍。從嚴格如模子的儀禮規制中框限而成,一動一靜皆有章法,無論主子還是奴仆都一樣。

何況謝烽是慣常帶兵之人,又别無家眷,自打獨立開府,更是幾乎把軍中那套直接套用在了府上,一個大将軍府生生成了小型軍營。世家禮制與軍令法度相結合,近乎苛刻。

哪怕他絕大多數時間都不在府上,也無人敢懈怠逾矩。一應順着軌迹運行,絕無差錯。

侍從們多少時候見過這種失控的場面,訓練有素的面上雖絲毫不顯,個個難免心裡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衆人本能地掩着臉想退下,卻被謝烽一個眼神制止了。

憔悴的男人任憑他們看着堂堂虞副将出醜,就那麼冷冷盯着跪在眼前的青年。

直盯得他收了聲,謝烽方才帶着毫不掩飾的鄙夷道:“嚎什麼喪?我還沒死,等我死了你再嚎不遲。我不缺侍奉之人,更不需要你伺候我,讓旁人看着,倒好像我欠你什麼似的。”

他聲嗓虛弱低啞,不仔細聽甚至都聽不太分明,一字一字卻彷如長了倒刺的精鋼鞭子,抽得虞承紹骨髓都痛到抽搐。

聽話聽音。他雖慣常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去理解謝烽的話,但直到此時,他才終于從這隻言片語中,捕捉到恩人讓他投軍的真正用意。

對謝烽而言,自己當年救他僅僅是舉手之勞罷了,從未覺得是有恩于他,實在不必要因此耽誤他一生。

他從不讓更多的人知曉他們的關系,更從沒打算給他名分,收他作什麼徒弟,不過是不希望他為旁人眼光、為世俗禮義所謂的“報恩”框限,終身不得擺脫負擔和束縛。

在謝烽看來,若是任憑他留在自己身邊,虛耗他的光陰和前途,那才是他欠了虞承紹的。

他給了他一片足夠廣闊的天空,一路指點他教導他,讓他成長起來,憑本事去翺翔去闖蕩,卻根本沒想過要他報答什麼,反而打算跟他撇得幹幹淨淨。

青年嘴唇發顫,流淚不止,一頭磕在床沿上,喉嚨裡像是被無數粗粝石塊死死堵着,發不出一絲聲音。他欠了他一條性命、一世人生,他卻連一點點償還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謝烽擰起眉頭,不耐道:“不嚎喪,改磕頭了?我掌兵百餘年,手下沒帶過你這麼窩囊的,看看你如今的德行,哪裡還有半點軍|人的樣子?還是個男人不?我的臉都讓你丢光了!”

“有事就起來,站直了,好好說事。軍姿軍儀沒學過?沒有事就趁早滾回去,别在這裡煩我。”

那天虞承紹到底沒能順利禀報軍務。他一時緩不過來,謝烽等了兩個呼吸,沒聽見想聽的事,直接讓侍從将他拖出去,哐當扔在了大将軍府外。

路過的人不少,他倒是擔心給謝烽招來什麼不好的議論。但這一片全是謝氏的人,所有人都見怪不怪,眼皮都懶得多擡一擡。

自打那位活傳奇醒來的消息傳出後,幾乎每天都有甲胄嚴整、涕淚橫流的将領被拖出來丢在這裡。這不是第一個,可以想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又休養了足足兩年後,謝烽終于再次回到久違的軍營。作為他的直屬副将,虞承紹與他接觸的時間比從前多了不少。

但時日漸久,細心的青年發現了他的異常。

短短數年間,他已然開始慢慢虛弱下去,從鼎盛的青年模樣漸漸顯出點滄桑之意,眉梢眼角都出現了隐約的細紋。

從前連續熬幾天幾夜依然精力充沛,讓人完全看不出任何倦意,如今歇得晚了點,眼神裡都會透出難以掩飾的疲憊。從前大冬天的在野外渡水遊泳、雪水沖澡也沒有任何問題,如今夏夜裡稍稍下了幾絲細雨都要蓋一床薄毯。即使如此,也難以緩解細密連綿的萬蟻噬骨之痛,每每痛苦到輾轉無眠。

大昭人|壽命以二三百年計。謝烽如今離二百歲還有些年頭,本該正值壯年,以他從前的修為,再有七八十年也應該仍然如同巅峰時期的模樣。然而似乎從醒來之後,他就步入了青年到中老年的衰退時期。

速度雖不算很快,卻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遏制。

歲月無情,時光殘忍。即使以位居五兵六族之首、整個大昭王朝僅次于帝室宗親之下的謝氏的實力,合全族之計,也挽留不住這樣一位活着時就被神化的英雄一步步走向遲暮。

随着時間的推移,說不出的枯朽之相彷如從謝烽骨子裡一點點沁出,越發深重、明顯。

虞承紹甚至不敢去想象,他一身功法當年可以替自己洗筋伐髓,硬生生将損傷到幾乎報廢的筋脈重新淬煉塑造,如今又還剩幾成。

發現他連鬓角都微微沾染了霜雪之色時,虞副将終于沒忍住,再次流着淚跪在他面前,喉嚨裡洩出點死死壓抑的哽咽:“大将軍,你究竟是怎麼了……你告訴我……”

謝烽正在批文書,眼風都沒施舍給他一個,輕描淡寫道:“上次傷得有點重,于根基有損而已。”

“你又哭什麼?本将不記得什麼時候教過你動不動就跪,一言不合就哭。要哭去外面哭去,哭給全軍看。”

如他這樣見慣了屍山血海之人,莫說旁人的生死,連他自己的,也從未當回事。

傳說中與天地齊壽日月齊輝的神魔都有羽化的劫數,區區凡人又何足挂齒?總有那麼一天的。他坦然接受了自己壯年時期的慢慢衰老,就像随時都能坦然迎接死亡。

虞承紹突然沖動起來,膝行兩步,過去抱着他的腿:“大将軍,師父,主人,你……你就讓我跟……跟着你……小虞兒伺候你……”

話未說完,“啪”的一聲脆響,面頰上立時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謝烽狠狠一掌甩在他臉上,打得他嘴角都流着血,仿佛猶嫌不夠,又擡腳将他踢翻在地。

虞承紹撕心裂肺地痛,淚如雨下。

就憑那兩下,他已經準确判斷出,恩人如今的修為,甚至已不如他四成。他都無需運轉功法,隻要稍稍用點力穩在當場,謝烽根本動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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