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的燈籠都點亮時,侯南春還在編她的劍穗,紅色的棉線編了拆,拆了編,原本直墜着的線條都逐漸有了些彎曲的樣子。
“夫人,将軍已經差人來請了三回了,咱們當真不過去?”
侯南春沒從侍女的話裡讀出些“翟文通已經有些許愠怒”的意思,隻頭也不擡地問,“那個人還在嗎?”
“侯将軍自然是在的,還在等着夫人小聚呢。”
侍女看着她細瘦蒼白的指節在紅線裡繞來繞去,半晌才開口,
“我乏了,要歇下了。去回話吧。”
看着侍女要退出去,又喊道,“等一下。跟他說,他要是有空,給我尋一些青色的蓮花來。”
侍女雖然疑惑,到底不敢多問,依照原話如實禀告了在翟文通書房等着的兩人。
“胡鬧。”
翟文通斥道,轉而向人賠罪,“侯将軍莫怪。夫人許是乏了,改日我攜夫人自去登門拜訪。這青蓮,怕是夫人笑語,将軍不必挂懷。”
座上等了半晌的人隻微笑道,“無妨。小妹就是這樣的性子,想要什麼都必須得到,打小就這般。她既想要青蓮,我給她尋來便是,妹夫不必動氣。”
送走了人,翟文通又喊回了侍女,侍女隻當要為這事挨一頓訓斥,翟文通卻隻是喝了口茶,問她,
“下次夫人想要什麼要先回禀了我。”
問完自己又反應過來,侯南春嫁過來的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向他伸過手。
便揮了揮手,“算了,下去吧。”
年少時,他曾不顧家裡反對,娶了位胡姬為妻,育有二子一女,後來那胡姬染病去世,長安侯氏嫁了幼女過來聯姻。
他與侯南春此前從未見過一面,隻聽說她自小養在宮裡,刁蠻任性。她對自己沒有感情倒也罷了,侯門大戶結親從來也是如此平平淡淡,相敬如賓度過一生。
偏偏他們唯一的孩子胎裡不足,患有不治的心疾,越長大身子反而越弱,他怕侯南春把孩子慣壞,侯南春看他的眼神卻添了幾分怨恨。
已是夜深,翟文通信步走到了主母院,屋内燭火還沒熄滅,他盯着窗子上映出的人影站定了一會,還是轉身去了映雪閣。
翟文通進門時,翟阙正坐在桌前描畫,翟朔坐在他旁邊喝茶,瞧得認真。
“朔兒,出來一下。”
正認真描畫的人頭也不擡,對他們的對話絲毫不感興趣。
翟文通背着手在前面走,燈影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