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小孩子嘛,總會喜歡的,再不濟也該乖巧收下然後甜甜說聲“謝謝師父”。
反正他跟他師父是這樣的,他這也是頭一遭給人做師父,覺得無比新奇,滿腔熱情卻被人從頭到腳潑了盆涼水,澆了個透心涼。
看着地上已經碎掉的玉镯,唐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他兀自拾起那幾瓣京白玉镯子,
“不成就不成,好好的,摔東西做什麼?我怎麼從前沒瞧出來,你這小孩兒脾氣這麼大?我看你這脾氣也别叫雀兒了,活脫脫的鳳兒嘛,得讓人捧着哄着,稍不順心就砸東砸西,以後我就叫你鳳兒成不成?”
翟阙看他邊看碎掉的镯子邊嘀咕可惜,喊道,“我賠你就是了,你亂七八糟說些什麼東西。”
唐蓮把碎掉的那隻包好揣進懷裡,拽過翟阙的手,将完好的那一隻套在他腕子上,壓着他的手不讓他摘,
“反正我的随禮送到了,你愛成不成。鳳兒。”
“你不許再叫!”
“鳳兒鳳兒鳳兒鳳兒!刁蠻任性,無理取鬧的,鳳兒!!!”
他咬牙切齒說完,不管翟阙反應就走了。
翟府門口,翟阙垂眼瞧着手腕上那隻玉镯,擡手擦了擦眼淚,半晌哭笑不得。
他好容易把人盼回來了,不知道發的哪門子邪火。
“小公子”
直到應聞叫他,他才回過神來跟人進了府。
“康家三小姐正在夫人房裡,世子在書房等你。”應聞邊在前頭引路,邊偷偷打量着翟阙哭紅的眼,進了書房就給翟朔使了個眼色。
翟朔一看他蔫巴的神情,也不追問,讓人上了兩碟子點心。
“你今天做得不錯,不把人送回去,還不知道契丹各部要作何反應。”
翟阙隻是低頭吃着點心不搭話,翟朔将茶水推到他跟前,
“喝點茶水。”
翟阙乖乖應了,沒有多餘的話。
翟朔看着好笑,問他,“你是不是不喜歡康家小姐?”
“喜歡。”翟阙摩挲着腕子上的那隻京白玉镯,歎了口氣道,
“喜歡得不得了。”
“你近來氣色不錯,過幾日帶着她去城外圍獵,你也剛好散散心。要是不想帶那麼多人,就和你師父一起去,他身手不錯。”
哪壺不開提哪壺。
“聽到了沒?”
翟朔指節叩了叩桌子,“發什麼愣,想什麼呢?”
翟阙沒法跟他說自己在想什麼,隻好岔開話題,
“今天在城外,康淼把我師父當成了金風樓裡小倌,連金風樓被燒了這種事她都知道。”
“你是覺得,這城裡有康家的耳目?”
翟阙搖搖頭,“不止。我看康淼綁了宇文晴來,也不是為了給我出氣。恐怕是康家授意。”
“怎麼說?”
翟朔饒有興緻地看着他。
“契丹八部,逐水草而居,盛夏時屬蘇幹湖水草最上乘,康淼打幽州來,若是繞道西北部的蘇幹湖,腳程得多半月不止,山高路遠,騎馬颠簸,她何苦受這個罪?”
“萬一是打聽到我們家小公子玉質金相,松風水月,想搏個好感,讨你的歡心呢?”
“二哥!”
翟阙擡起手背貼在臉上,想降一降臉上的溫度,又想起腕子上還戴着那隻京白玉镯,心虛地放下手轉移話題。
“我是覺得,康家可能有意如此,讓契丹各部誤以為是翟家授意,來找翟家的麻煩,攪得邊境不甯。”
翟朔贊賞地點點頭,翟阙看着他眼裡戲弄自己的笑意還未消散,站起身順順衣服道,
“好了我要歇下了,二哥你好沒正經,一天淨逗人玩。”
翟阙開門時又聽背後的聲音傳來,這次少了點笑意,
“你什麼時候開始戴镯子了?這隻成色是不錯,可你但凡睜睜眼,就能在咱家庫房裡看到比它更好的。明日我讓應聞給你尋一隻更好的來,這隻别戴了。”
翟阙捂着那隻镯子,趁臉紅沒被發現之前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