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師父傳了我一把橫刀。”
老丐哼了一聲,背對着他躺下,“那把刀跟着你都委屈,怕這怕那。你走吧,我要歇下了。”
唐蓮本該問清楚他問這些做什麼,但是今夜實在經曆太多,讓他腦中一片混沌,看着老丐的背影,大概是今夜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便想着明天再來找他就起身離去。
他拐進剛剛打鬥過的巷子,康家死士的屍體都已被處理完,地上的血污早被雨水沖刷得幹幹淨淨。
唐蓮伸手摸上那面冰涼血腥的牆,那是他被砸在牆上時背後滲出的血,随着雨水一道道流下,都是他恐懼的證據。
那人一遍遍問他“回不回去”,每次得了否定的回答,就将人往牆上砸,直到唐蓮口中吐血,才又重新跪倒在他身前拿帕子替他拭去唇邊的血,愛憐一般勸慰道,
“大業未竟,你怎麼能棄我們于不顧。”
唐蓮将口中的血噴了他一眼,啐道,“什麼狗屁大業。瘋子。”
黑袍人起身,用帕子細細擦着面具,“總有一天,你會求着回來的。”
唐蓮無意去思索瘋子的話裡玄機,看着他好像不再想糾纏,才趔趄着起身往家回。
那老丐說得沒錯,黑袍人的武力并不在他之上,可他就是怕,恐懼的種子在幼時就被種下,這麼多年生根發芽,唐蓮不知道該如何将那種畏懼連根拔起,否則他這七年也不會夜裡時常在畏懼中驚醒了。
老丐幾句話點出了他的症結,他伸手時,唐蓮也感受到了他虎口處的厚繭,那是常年使用大橫刀的痕迹。大概沒眼盲時,也和他師父般是個用刀的好手。
唐蓮坐在桌前思忖了一陣,眼睛落在了那個食盒上。他包起兩塊揣在懷裡往巷口去,他等不到天亮了,他怕那個老丐來得怪,走得快。
趕至巷口,看到老丐還蜷縮着身子靠着牆睡,唐蓮上去把人搖醒。
老丐迷糊中摸索着起身,緊皺的眉頭訴說着疑惑和不解,卻感到手掌突然被人撥開,手心裡多了個油紙袋。
“你想幹什麼?”
“老伯,是我,唐蓮。”
老丐咳嗽了聲,“我知道是你,我問你想幹什麼!”
老丐聽到人笑了笑才開口,“我怕你餓着睡不着。”
“所以你就把我叫醒?”
唐蓮自知理虧,轉移話題道,“你快嘗嘗,淮揚點心,很好吃的。”
老丐拗不過他,放到嘴裡嘗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我看你怕是被人诓了,這哪裡是淮揚點心,又幹又澀,難吃的很。”
唐蓮搶過來自己嘗了一口,味道确實差強人意,卻還是嘴硬,“不吃算了,沒品味。”
老丐哼了聲,“怎麼?這做糕點的是你娘子還是你情人啊,不好吃還不讓人說了。”
唐蓮歎了口氣開始信口胡诹,“唉,原本是我娘子來着,被惡霸橫刀奪愛了。我這麼些年,确實疏忽了刀法練習,要是有人能指點一二,肯定能進步神速,到時候一定能打倒惡霸,迎娶娘子。”
唐蓮怕他聽不懂暗示,還特意觀察對方臉色,“老伯,你有認識這樣的高人嗎?”
盲眼老丐拾起身旁的竹竿打他,“滿口胡言,胡說八道,欺負我老頭子是吧。”
唐蓮也不躲,結結實實挨了幾下,感受着對方的力道心中竊喜。看對方打夠了才繼續說,“老伯也是使橫刀的吧,要不您指點我幾招?”
老丐咳了聲,他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卻沒想到還沒露上幾招就把人給招來了,當即假裝思索一番也順水推舟信口胡诹,“我使橫刀數十載,教你可以,得看你誠意如何了。”
唐蓮清楚,以他多年疏忽的刀法,對付黑袍人多少有些吃力,要是有高人能指點一二,勝算也大些,即使老丐不是高人,也權當打發時間。聽老丐這麼一說,當即伸手起誓,“絕對誠心,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