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接拔刀後,寒光一閃,劍鳴未收,一招左續平刺已斬斷了小九的頭發,烏發從脖頸處齊齊斷開,還好他閃身躲得及時,才沒有被刀刃割破喉管。
他雙手持平,向後飛身,足尖輕點旋了一圈後向人面門砸來,他用了千鈞之勢,卻被花紋鋼刃輕巧化力,一個不穩就要跌倒在地,握在黑檀木刀鞘上的那隻手卻沒有順勢刺他,而是斬斷了他身後的珠簾,白潤瑩澤的珠子噼裡啪啦往地上落,在黑夜中滾落成了亮潔的一片。
被斬斷的珠簾後,早已空無一人。
“人呢?”
穿着夜行服的人橫刀還未收,戳上小九的心口。
小九看人緊蹙着眉,便手往上指了指屋頂,“唐公子,我勸你最好不要再追了。”
他明顯在等你。
唐蓮哪裡聽得進去他的話,老丐說得沒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把他殺了也好,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總之不能畏懼,否則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别提保護别人了。
翻上屋頂,唐蓮才發覺這裡是三界寺藏經樓後面那棟獨樓,之前來寺裡作壁畫時僧人說這裡久未有人住,早已荒廢。
現在他自己站在這裡,才發覺這個位置能清楚将藏經樓前的景色盡收眼底,他作畫時全身心投入,竟從未發覺背後可能一直有一雙眼睛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與他隔着一段距離的檐角上迎風直挺挺站着一個人,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和那日巷子裡的裝扮一樣,鬥笠和銀面具,偏頭看着他。
唐蓮依然看不清他的樣貌,卻不知為何,莫名覺得他心情愉悅,那人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開口就是笑音,
“我應該再多毀幾副壁畫,你就能多畫一段日子。有沒有人說過,你認真起來的樣子很美,很誘人。”
他說完就直挺挺往下栽去,唐蓮下意識想去抓,卻連影子都沒抓住,他往下看去,黑漆漆的一片,那人就像夜裡的一尾魚,一擺尾滑入深淵裡不見了蹤迹。
小九正跪趴在地上撿珠子,冰涼的刀刃貼在面上時手一抖,又散了滿地,他無奈仰頭看着來人,
“唐公子,我真不知道他會去哪裡,但是我真的勸你,别追了,回家吧。”
“那你們平日是怎麼聯系的?”
“隻有他找我,我找不到他。”
唐蓮收了橫刀,和他面對面盤腿坐下,
“他叫什麼?”
“我不知道。”
“他長什麼樣子?”
小九撥着掌心的珠子搖頭。
他被爹娘賣時是揚州城裡少有的暴雨天,雨點劈裡啪啦砸在臉上,過往行人都步履匆匆趕着回家避雨,一架紫檀木轎子停在不遠處,轎頂的鈴铛被風雨攪得叮啷作響,轎簾半挑,一顆南洋白珠擲在了他懷裡,
“跟我走吧。”
爹娘把他推搡在了轎門前揣着那顆價值連城的珠子歡天喜地地走了,轎簾半挑,一隻帶着薄繭的手替他擦去了面上的泥點,無限惋惜地溫聲道,
“你生得這樣漂亮,他們卻不要你了。”
一隻匕首被塞到他懷裡,“去親手殺了他們吧,不然我也不要你了。”
唐蓮看着人發怔,将他手裡的珍珠盡數拿走,捏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