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蔑視眼神讓崇文帝感覺到一種神奇的血脈相連,心中寒意更深。
“皇後娘娘駕到。”
尖銳的嗓音刺破了近乎凝滞的氣氛,一國之母素面趕來,看也不看崇文帝一眼,接過錦蘭遞來的墨狐大氅披在了翟阙身上,手扶着他的肩頭安撫地捏了捏。
“夜深露重,阙兒若有閃失我不好向家中交待。陛下,宮中禮法森嚴,規矩頗多,幼弟擔不了這許多。明日我便送他出宮,免得惹陛下煩心。”
說罷不等崇文帝反應,一行人又浩浩蕩蕩離開了紫宸殿。
崇文帝看着皇後的身影,眸中盡是晦暗。
“你說,皇後腹中是皇子還是公主?”
黃袍術士跪地戰戰兢兢道,“這…這…下官不敢妄言。”
“陛下希望是什麼?”
崇文帝被人披上件披風,垂眸看着替他細緻系好飄帶的女子,一言不發。
貴妃也擡眼望着他,全然不察他眼神中的冷意,又重複了一遍,“陛下自然是希望姐姐誕下皇子,大唐江山也算是後繼有人。”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人,企圖從他的神情中得出些什麼,帝王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朕希望她誕下公主。”
貴妃剛松一口氣,卻聽他繼續道,
“女兒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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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的關外,年輕的帝王尚存雄心大志,親自跑馬大唐的邊疆,卻在月黑風高的夜孤身被群狼圍剿。
他的羽箭隻剩三隻,夜色裡幽綠的眼睛卻不下十雙。
崇文帝靠坐在石頭上,磨着他随身帶的一把短刀。鐵刃貼着石壁的摩擦聲,群狼低聲的嗚咽聲,夾雜着風沙的呼嘯聲,讓久在宮中的人不免戰栗。
幾支羽箭适逢其時地破風而來,他擡眼就看見馬背上的少女搭弓射箭一氣呵成,替他解了圍。
“诶,你是從哪裡來的?夜裡敢孤身穿沙漠,膽子不小啊。”
帶着面紗的男人起身行了謝禮,道,“長安來的。多謝姑娘援手。敢問姑娘芳名,改日必定登門緻謝。”
少女擺了擺手,朗笑道, “小事一樁。等哪日我去長安,你請我喝酒就是了。”
說罷就縱馬消失在了大漠中。
侍從們匆匆趕來時,竟沒得到訓斥,護送人回到長安後,幾番輾轉,将那人的姓名送至禦案前。
崇文帝捧着那張宣紙怔愣許久,他想迎進宮裡的人,竟是早被衆臣舉薦成為繼後的人選,紙上墨筆的“翟家長女翟青棠”讓他喃了又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