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雀台一夜,康家群龍無首,四散奔逃,已成潰相。
自唐蓮從康家搶了人回來,就成日裡早出晚歸,沒有人知道他在忙活些什麼。
翟阙昏睡了幾日,醒來時一盞紫砂盅被捧至他床前。
“江門的白羽鴿,這個季節品相最好,起來喝兩口吧。”
翟阙頭痛得乏力,被人攙扶着靠在金絲軟枕上,乖順地喝了兩口乳鴿湯。
他眼睛朝下一瞥,伺候的人就知趣兒地盛起湯上浮的那枚紅棗喂到他嘴裡。
“回來時,路過浙地帶了些蜜漬金桔來,等會吃了藥給你嘗嘗。”
江門和浙地,一個天南一個地北,順哪門子的路。
翟阙雖是心中腹诽,到底沒有說出口,隻佯裝沒有聽到。
“聽人說,康垚死了?”
“嗯。”
唐蓮垂目用瓷勺刮開湯面上淺淺的一層鴿子油,顯然是不願再談。
“我還聽他們說,你下令說不必追康家殘黨?”
“窮寇莫追。”
唐蓮又盛起一勺适時喂給他想堵住他的嘴,翟阙也懂了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
唐蓮将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佯裝不知,一勺一勺地喂不肯歇一下,邊喂邊道,
“這些事不是你該操心的。我請柳大夫給你瞧過了,你現下身子比從前在府上的時候還不如。今後好好養着吧,不要再想這些事。”
他以為這人肚裡藏了很多反駁的話要說,看着馬上顯現的盅底還擔心了一下,結果對方隻是用帕子拭了嘴角低聲嗯了一聲應了。
殺了翟赫,燒了煙雨閣後,唐蓮就投了軍,這些年來,勝仗打了不少,但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踏實滿足。
柳大夫開的藥,翟阙一副不落地喝,太陽好的時候也會聽話曬會太陽,其餘時間就安安靜靜待在帳裡抄寫佛經,和唐蓮初見他時一般,不多話,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甯靜的氛圍裡。
唐蓮跟他說話,他隻是點頭,偶爾心情好時,也會應一兩句。
“過些日子我們就回京。”
“好。”
“你不喜歡長安,我們就回涼州,或者去個溫暖的地方好好養養你的身子。此番途徑歙州時,聽聞他們不久會有魚燈會…”
“都好。”翟阙停筆擡頭看着他,神情平靜道,“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好。”
唐蓮聞言鋪床的手一頓,他愣神的工夫,翟阙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輕輕往前一撲,兩個人就一起撲倒在了榻上。
“你還喜歡我嗎?”
翟阙伸手拂開唐蓮額前的碎發,不等他回答就往他唇上落下一吻。
唐蓮顧忌他的身子,隻回了他的吻,翟阙想做旁的都被他低聲哄着消了念頭。
翟阙便也不再堅持,隻趴伏在他肩頭,碎發蹭得唐蓮心癢。
他一下一下給懷裡人拍着背,對方安靜許久,他以為翟阙已經入睡,卻聽對方低聲問他,
“陛下,現下在何處?”
唐蓮的手滞在空中一秒,才又落到了他背上,翟阙立時敏銳道,
“我沒有旁的意思。你叫我不要再想從前的事,我答應了你的。”
“我隻是,隻是心中還有些困惑,想見一見他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