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井背着朱槿在雪地裡前行,他用本源之力将自己和朱槿包裹起來。
風雪依舊,但他們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
他本已帶着朱槿回了民宿的門口,奈何她死活不想進去,沒轍了,總不能真打暈她,就隻好背着她漫無目的走着。
呵,他堂堂龍族,大風大雪大晚上,被自己徒弟折磨,在雪地裡當驢!
龍井想到了方才撞見的那個穿皮草的中年女人,是個除魔師,他覺得有些眼熟,但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
能感受到背上的朱槿呼吸變得起伏,顯然沒睡着,甚至清醒了不少。
他停了下來。
“自己下來走走?”他問。
“嗯!”朱槿神采奕奕。
放下她,龍井繼續向前走,也不回頭去看她。
感覺到左手一沉,是朱槿抓住了他的袖子,他仍舊往前,朱槿跨着步子跟緊他,捏着他袖子的手一刻也沒松開。
“酒醒了?”龍井問她。
朱槿落後他半步,隻能瞧清他側面的部分輪廓,她死鴨子嘴硬:“我沒喝酒,我怎麼會醉!”
“是嗎?”龍井這話說得陰陽怪氣,聽得酒醒一半的朱槿又清醒了些。
“那你還記得剛剛在宋家幹了什麼嗎?”
“一點點?”
“仔細說來我聽聽。”
“我不說。”
龍井回想着剛才背着她走了幾裡地,她嘴裡還叨叨着宋安好兄弟,他就愈發生氣,更加陰陽怪氣,将方才朱槿的所作所為精确總結了一番:“那我來說,你又是心疼宋安辛苦,又對着他喊打喊殺,又同情他命運可憐,又拉着他義結金蘭,最後還抱着他取暖。”
見朱槿沒動靜,他側過身,對上了她亮晶晶的雙眼。
“啊……”
“我罵他打他了啊……”
“我跟他拜把子啦?”
“我還抱他啦?”
朱槿鼻尖紅紅,滿臉無辜茫然,也不知是真醒酒了還是裝的。
龍井眉頭一皺,不知她幾分真幾分假,是醒了,還是依舊醉着。
他面朝着她,腦海裡是她剛才毫無防備就倒在宋安懷裡的畫面,不知該說她心大還是别的,他龍族的直覺告訴他,短短時間,宋安對她産生了些不一樣的情愫,宋安看她的眼神,是一個魔物該對除魔師有的麼?
朱槿現在這滿不在乎又迷迷澄澄的樣子,看得他忍無可忍。
他好似在控訴她喝醉酒的惡行,生氣又諷刺說:“朱槿,你是如何做到前一秒和人情同手足,後一秒跟人翻臉六親不認,翻完臉又好似無事發生,擺出那副生死之交肝膽相照的模樣?”
他模樣嚴肅,琥珀色的眼睛瞅着她。
朱槿不怕,反倒嘿嘿一笑:“這虛與委蛇本事,自然是多上幾天班就有啦~”
也不知是今日菩提醉飲多了,還是别的原因,
他脫口而出:
“那你說喜歡我,也是虛與委蛇?”
“這個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她毫不猶豫回答。
龍井愣住,連帶着外放的力量都無意識地收回來部分。
周遭一下冷了一圈,朱槿腦袋徹底清醒了。
她師父剛問她什麼?
她又答了什麼?
酒精散去的腦袋空空如也,她沒想出應對的法子,隻能追本溯源。
她在何時何地說了喜歡他這件事?
難道是她做夢的時候說的?
思考無果,朱槿注視着龍井的神情,他的怔愣她捕捉到了。
她沒法挖地三尺當鴕鳥,隻能屏住呼吸向前走,她想快些回到民宿,然後把自己藏起來。
剛要與龍井擦身而過,他伸手拉住了她,力氣很大,一把将她又拽回了自己身前。
朱槿被迫再次看他,龍井的神情複雜,手卻沒有松開,察覺到她在發抖,他的力量再次釋放出來,周圍又暖和了起來。
龍井此時的心情回到了下午在纜車上的那一刻,之前他從來沒有察覺到朱槿的心思,可在纜車上朱槿問了他許多,甚至不經意哭了出來,他才漸漸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那時想到了,在龍武廟的山上,朱槿幾不可聞的那句“我就是喜歡你”,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開始去試探,去刨根問底,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樣,卻因為宋安的變故,對話最終不了了之。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還是朱槿率先開口。
在她快沒勇氣看他的時候,他回答了她的問題。
“今天。”
朱槿心想,那她之前還藏得挺好的……
“纜車上?”
“嗯。”
朱槿這回不想再和他對視了,她瞧不出他知曉此事除了震驚之外的情緒。
她耷拉下腦袋,也是,纜車上她表現得太明顯了,當時沒立刻被戳破,隻是因為有了其他突發情況,他們之間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早晚的事。
“纜車上我可沒說喜歡你……”朱槿撇嘴,聲音悶悶的。
“曲嶺。”
原來是曲嶺……
當時她在龍武廟山上喃喃自語的那麼一句,龍井居然聽到了。
“那時聽到了,為什麼不問我?”
“沒想到。”
朱槿看着自己的腳尖,心中想法萬千。
沒想到……
龍井根本沒想到她會喜歡他。
如果這事兒放在千年前,她是不是就該被逐出師門,然後自裁謝罪了。
半晌沒人說話,朱槿瞧向自己仍舊被龍井拽着的胳膊。
她就一個想法,破罐子破摔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