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瘁見此處帷帳錦褥齊全，香熏繡被，雖然少一個枕頭，但分明之前下人們早已準備好會主人回來歇息，所以将一切都預備下了。

“今天算是過去了，明天的事到時再說……見一步走一步吧……”

霍止瘁眼皮子打架，她也顧不這麼多，躺在褥子上，和衛媪蓋着一張被子，兩個人沉沉睡去，直至紅日東升，照得室内一片亮堂。

霍止瘁微微閃開眼，正要翻身，卻覺得手上一緊。

轉頭一看，見衛媪死死抱着自己左手，恨不得将整張臉都埋在自己手上。

“阿母……”

她撒嬌的聲音傳來，霍止瘁這才完全清醒，原來昨天發生的事不是夢。

對了，自己要扮演這位衛老太太的母親的角色，千萬不能漏馬腳。

霍止瘁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對衛媪露出一個堪比旭日般燦爛的笑容。

她剛要開口，卻聽得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衛媪頓時緊張起來，她一下子爬起身，竄到霍止瘁背後，整個人縮成一團。

霍止瘁坐起來，朝外頭看了看，見來者是正院的婢女們，正想着該怎麼讓衛媪放松下來時，便聽得對面傳來數聲驚呼：

“哎呀，你們瞧，怎麼這屋中，竟有一股仙氣啊？”

“真的呢！還是五彩斑斓，好看極了！”

“要是有仙氣，定是有仙人到此！或是，有神明下凡了！”

婢女們并未進屋，她們隻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門旁高聲交談，聲音直傳進來。

霍止瘁一聽差點沒笑噴，她明白這必定是衛青和霍去病的授意，所以下人們才會奉命行事。

“我順口胡說的東西，現在居然被當真了……好玩！”

霍止瘁心裡癢癢，幸虧她沒忘了正事，稍稍定一定神，随即咳嗽一聲，拉長聲音問：

“何人在外？”

衛媪聽她開口，更是害怕，緊拽住她腰帶，一個勁兒小聲咕哝：

“阿母！别叫她們！”

“别怕！你好好看着，你阿母能讓這家裡所有人都乖乖聽話！”

四五名婢女，作勢朝裡張望。一見霍止瘁，所有人頓時“啊”的一聲，臉上無不露出驚訝至極的神色。

霍止瘁心想：“短短一晚上的功夫，難為她們倒學得挺像這麼一回事。隻不過，跟我的演技比起來，還是有點浮誇就是啦！”

婢女們走到床前，撲通一聲齊齊跪倒在地。衆人齊聲道：

“神明在上，請受奴等一拜！”

衛媪本來害怕至極，蜷縮在後頭說什麼也不肯出來。

可如今聽得這些人管霍止瘁叫神明，她一時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從旁邊伸出半個腦袋來偷瞧。

衆婢女早得了吩咐，對于太夫人的一切異樣隻是視而不見，照舊對着霍止瘁恭敬行禮。

如此一來，反倒讓衛媪自在了些許。于是她沒有縮回去，而是繼續探頭察看動靜。

霍止瘁盤腿坐着，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她“嗯”的一聲，懶懶道：

“我确是天上神明下凡，這個不錯！隻是，爾等凡夫俗子，肉眼凡胎，怎會認出我來？”

為首的婢女低着頭，十分誠懇地回答道：

“啟禀神君，奴婢等人雖是凡人，卻也識得這仙氣。神君身上，仙氣環繞，于是我們一見便知，此必是神君下凡！”

數人都不約而同說道：“神君到家中，正是我等之幸！”

霍止瘁見她們配合起來十分流暢，真是越演越來勁。

她瞥了眼身側兩眼睜得大大的衛媪，微微一笑，又道：

“你們既識得我仙氣，又認出我真身，可見我們有緣。也罷，我就暫且留在家中，你們要好生服侍，不可怠慢。”

衆婢女連聲答應，她們剛擡起頭來，卻見霍止瘁忽然笑容已消，神色嚴厲，冷冷問道：

“你們往日在家中，可有欺負我的心肝寶貝兒？”

衆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正是衛媪。

婢女們自是否認不疊，霍止瘁鼻子裡哼了一聲，又道：

“那為何我女兒卻這般嫌棄你們，不敢讓你們近前侍候？可見都是你們的過錯！”

衛媪聽得這話，知道母親在為自己出氣，高興得身子不住扭動，“阿母”更是叫個不住。

“你們要是敢欺負她，我必不放過你們！”

“神君明鑒！奴等對太夫人絕無半點不恭，太夫人不願咱們服侍，想來、想來……”

為首的婢女一時說不下去，霍止瘁立刻接口道：

“想來是因為你們都是新來的，因此我寶貝女兒不認得你們，将你們當成欺負她的壞人？”

“正是！神君果然有神力，這就得知了過往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