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些奇怪,因為通常感冒發燒隻有第一晚是最難受的,他剛好相反。
他迷迷糊糊地想,難道是因為周懸昨晚照顧了他一夜?
雖然很不願意這麼想,但這确實是最大的可能了,不得不承認,周懸照顧人的手法還是不錯的。
而他自己……似乎也蠻享受被人照顧的感覺,如果對方不是讓他心生芥蒂的周懸可能會更好……
就這樣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外面的喧鬧聲終于息了。
裴遷正合眼小憩,忽然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寒風灌進屋内,本就因高熱而身體發冷的他蜷緊了身體。
周懸跌跌撞撞地走到炕邊,伸手一摸裴遷滾燙的額頭,那冰涼的溫度刺激後者醒了過來。
“還是燙……吃藥了嗎?”
裴遷有氣無力道:“……吃了。”
“什麼時候吃的。”
“半小時前吧。”
“藥效該上來了啊,怎麼還不退燒……你這得物理降溫了吧?”
周懸嘟嘟囔囔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知在搞些什麼。
裴遷聲音沙啞:“我貼了退燒貼,晚些應該會好,你快休息吧。”
“不行,你這得物理降溫,不然會燒成傻子的!”
周懸态度堅決,随即一步跨上炕,掀起被子鑽了進去。
他身體冰涼,像條在雪地裡凍僵了的魚,貼上了裴遷的身子。
突如其來的低溫讓裴遷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往裡側挪動,卻被周懸伸手一把摟進懷裡箍住了。
“你别鬧……”周懸壓低的聲音就在耳畔,帶着一身濃重的酒氣和深入肺腑的寒氣,“抱一會兒……你就不燒了。”
裴遷是個潔癖,而且是很嚴重的精神潔癖,受不了髒污,也聞不了煙酒的氣味,更不能容忍一個不知道洗沒洗過澡的人睡在自己身邊。
“喂!你還沒換衣褲!在外面穿過的衣服不要滾在被窩裡!”
“好好好,我脫我脫。”
周懸在被子裡翻騰着,眨眼間就脫的光溜溜,從上到下隻留一條底褲,像八爪魚一樣扒着裴遷不放。
裴遷覺得自己每一根神經都繃到了最緊,随時可能斷裂。
周懸含糊不清地說着醉話:“我好冷,你好熱,我們貼在一起是冰火兩重天,正好……”
要不是裴遷燒得渾身無力,他真想把這家夥丢出去……
周懸醉成這樣了還不消停,抱着裴遷不撒手,賴在那人身上說些毫無邏輯的鬼話:“我……老裴啊,我剛剛從……呃,從老村長那兒打聽來這村子的故事了,知道為什麼這附近那麼多吊死的烏鴉了。”
“為什麼?”
“我還看到那個誰了……你想不想知道?”
“誰?”
“就是那個……”
話說到這裡,周懸就沒聲了。
裴遷歪頭一看,那人已經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這把他氣得不輕,他勸自己不要跟這家夥一般見識,容易病上加病。
不過周懸的物理降溫法倒是很有效,配合裴遷吃下的那顆退燒藥,他很快就退了燒,也終于睡了過去。
可惜這一覺睡的不是很踏實,作為罪魁禍首的周懸睡相太差,翻身動不動就像打架一樣,一會兒是胳膊,一會兒是腿,總得有幾個身體部位壓在裴遷身上,好像把他當成了窮兇極惡的罪犯,怕他跑了似的。
這也就導緻他每次翻身,裴遷都會被迫醒來,忍無可忍想往旁邊挪挪,也會被他一把拉回來,摁在懷裡不讓動。
裴遷被迫埋在他的胸肌裡,快要窒息了,費盡力氣抽出一隻手來,毫不留情地照着周懸的的狗腦袋打了過去!
周懸哼唧一聲翻過身去,順帶卷走了裴遷身上的被子。
裴遷:“……”
這小子太過分了!
他試着搶了一下,周懸抓的實在太緊了,他隻好又推了那人一下。
周懸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看了裴遷一眼,“又鬧什麼……好了好了不氣了,哥哥抱~”
他熊抱過來,把裴遷壓在身下,蹭了蹭,又睡過去了。
裴遷:“…………”
以後這小子再喝酒,他一定要記得鎖門。
抱着悔恨和怨念,終于挨到了早上。
酒後睡醒的周懸神清氣爽地伸着懶腰起來,感慨道:“村民自釀的酒就是好啊,一點都不上頭,比洋酒好喝多了。”
他剛說完,一扭頭就看到眼底烏青的裴遷一臉生無可戀地躺在混亂一片的床上,被褥早就被踹得亂七八糟,他的衣褲也東一件西一條,他自己渾身上下隻剩一條内褲。
他趕緊用被子裹住自己,回憶昨晚發生了什麼。
好不容易安生躺一會兒的裴遷被他抽走了身上的被子,忍不住悶哼一聲。
周懸腦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完了,我把人給糟蹋了……”
他居然還把這話說了出來。
裴遷瞥他一眼,一時間心中掠過很多不成熟的想法,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他忍不住問出了折磨自己一晚的問題:“所以,這村子有什麼故事,附近為什麼吊着那麼多烏鴉,你昨晚又看到誰了?”
周懸怔了怔,就在裴遷懷疑他是不是又斷片了,把好不容易打探來的消息也忘得沒影了,他突然一拍大腿:“啊!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現在才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