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查我動向？”

駱寒山親自調的毒，不可能出問題，事後她仔細想了想，就算蘇月清她醫術再高超，也不可能把一個死人拉回來。

問題不止蘇月清是如何出宮，還有她離開後的那段時間。

方才見紀無涯拿藥珠救雪，他想裴淮活着，留他尋《下月集》，後面有沒有可是他出現在現場，同樣用藥珠救了裴淮。

“回答我。”李之夭的尾音顫抖，她揚起挂淚珠的眼眸，克制、期翼又逃避，摻和一起，闖進他的眼底。

她望去的那雙眼睛，依舊雲淡風輕，沒有仍和一絲情緒波瀾，投擲進去名為眼的海，像是進了死水，得不到任何一點反饋或是回應。

僵持半晌，他的話如同證實先前猜想，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我給他吃了護心丸。”

是他。

“紀無涯，裴淮這樣的人根本不會在乎是不是你的功勞，更不會把《下月集》的線索給你，保不準最後還會将你騙入麾下，最後要了你的命。”

“我知道。”

紀無涯點頭。

他都知道，就像上一世，他和裴淮在大魏皇宮相遇并且大打出手，所謂不打不相識，裴淮對他心生愛才之心，主動問他要不要跟他走。

那時剛從緣樓十三牢逃出來的他是救贖，于是同他兄弟相稱，拖着殘缺中毒之身，出生入死，為他完成兇險不可能的任務，助他登上大業。

雖是心甘情願，重活一世，他并不甘心。

對方知他中毒，但從蘇月清口中知曉此毒醫治為萬分之一，他們放棄了。

哪怕後面大夫說他需要花大量的時間調養，不可再動武，否則随時會身亡。

困難當道，裴淮三顧茅廬請他相助，說着成天下大業的豪言壯語，請他為天下天家國，但沒一句是說讓他保重身體，長命百歲。

紀無涯站在門後，嘔血不止，強行運功壓□□内的毒，拭去嘴角的血，打開昏暗的屋門，走向裴淮為天下編織的陽光裡。

他想他的一生也就這樣了。

重生回來，他不想這樣，他隻是個普通人，當不起天下生死大任。

他隻想活着，走進真正的陽光裡。

“李之夭，我現在不想他死。”所以才會救他，“你想做什麼我不攔你，我想做什麼你也管不了，我們不是一路人。”

他望見清醒過來的雪慘白着臉站在門口，“你回宮的消息我身後雇主已經知道了，不出意外他今晚就會動手，或是其他人。”

他步子微微頓住，側頭凝視宿甯公主，她睫毛輕顫，挂着晶瑩淚珠些許透亮，紀無涯别開眼大步向前。

他今夜要連夜趕回緣樓，若不回去雪身上屬于緣樓的毒也解不了。

李之夭在原地靜站半晌，直到看見春夏回來的身影才收斂情緒。

擡手素指輕拭去眼角挂着的淚珠，收起做戲樣子。

他的話在意料之中，嬌弱白花的眼淚是她慣用的把戲，屢試不爽。

身後已沒了紀無涯和雪的身影，偌大宿甯宮除了前院趕過來修繕房屋的工部工匠，還有幫忙的宮女太監。

身邊除了春夏小順子，時雨不再，别的宮女太監早在連常歡過來找茬時就跑了。

說來也好笑，别人都認為她這個前朝公主受盡皇帝寵愛，但從剛才到現在，皇帝打罵完大公主後從始至終都未曾過來瞧她一眼。

滿嘴仁義道德，說到頭清武帝最關心的還是他膝下孩子。

“春夏，把小順子叫回來，咱們換個地方落腳。”

“主子，咱們去哪？”

“今晚啊，這宿甯宮可是不能再待了。”

機關毀壞，她總不能當着工部和宮人的面重新布置機關，她性命堪憂誰給她惹出來的麻煩，總該也讓那人嘗嘗才知道。

*

“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當初可是你說的，你雇來的殺手能把李之夭那個禍害除掉，現在你看，人還好端端的被送回來了。”

“今日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

“大不了我們自己繼續請人去殺她！”

城裡某處房中人頭擁擠，兩旁泥牆上插着火把，空間還算寬敞，但屋内潮濕昏暗，說話的人面上個個覆有面具，穿着低調奢華。

為首被人讨伐的男子坐在正前方的椅子上，他面上不光戴了面具，還穿了寬大鬥篷，兜帽嚴嚴實實戴在頭上。

他刻意改了聲線說話。

“諸位，稍安勿躁，李之夭命大你我皆是知曉，但别忘了咱們最終目的，今日她剛回宮，白日裡大公主還去大鬧了一場，她定身心疲憊，今晚是咱們最好的時機！”

“你說，該怎麼辦？”

男人頓了頓，面具下露出來的眼睛殺意湧動。

“必是群起攻之，除之後快。”

*

尋方在宮外等到紀無涯背着雪走出來，見他們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走近瞧雪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趴在紀無涯肩上，聽到動靜微微擡眸。

“尋方，你怎麼來了？”

“我帶你回緣樓，明日就是初一，現在趕回去來得及。”

雪抓緊紀無涯肩上的衣服，“十三師兄你不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