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擔心裴淮短時間内會回來,她出去後要先去弄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裴淮的生母究竟是何人。
若能查清,她也能推斷出後來裴淮的動機是何,這是意外之喜,畢竟覺醒後的的劇情,一些地方印象模糊,光憑記憶根本無法預料後面的事。
要阻止裴淮,将他扼殺在勢力沒有全部成型的初期,道阻且長。
李之夭看向花奶奶,“奶奶,還請您保重身體。”
紀無涯将銀币彈飛,它正好落在一清掌心裡,“此物也為憑,江湖上的路子也能開個一二。”
一清此時心中徹底放下,原本他糾結桃花身份一事,還有自己地位卑微,但人家絲毫沒有架子,反而盡心盡力幫助他們,讓他未曾說出口的心事,也該就此煙消雲散。
少女樹下淺笑回眸,終究是一場鏡花水月,她在夢裡,他在看着。
他釋然笑道:“好啊,日後我帶着奶奶出去,先要去落月城,去那裡看看爺爺曾經的故鄉,你們若是得空,可來落月城尋我和奶奶。”
李之夭在紀無涯的攙扶下上馬,秦立山下令撤離,紀無涯牽着馬走在隊伍中央,蘇月清跟在一側,留下一對人善後。
離開時火把通明,照得前路暢通無阻。
李之夭目不斜視,話卻是對蘇月清道,“這次可惜了,還是沒能讓裴淮如願。”
蘇月清語氣冰冷,“一次而已,何足挂齒,後面有的是機會,我們來日方長。”她頓了頓,“你會後悔沒有揭發我的。”
“與其揭發,我更想看你暴露的那一天,橫豎你都在皇宮,皇上你也不敢動手,否則他身邊暗衛在你出手時就把你大卸八塊。”
“暗衛中用,他為何還能中毒。”蘇月清冷哼一聲,邁開步子往前走去。
清武帝謹慎,蘇月清上次進天牢利用醫術解毒獲取自由,再次赢得清武帝信任留在身邊,孫廣全說後面命人徹底檢查了一遍寝宮和禦書房,上朝的大殿全都檢查了,甚至大肆搜查了一下後宮,皆一無所獲。
用具什麼的全都更換一遍,至今想不通是如何中毒。
李之夭看着她,沒有懷疑的人,就隻能是蘇月清自己動的手。
黎明将至,進了守義鎮李之夭從馬上下來,秦立山道,“公主先在此歇息會兒,臣有些事要處理。”
“秦大統領留步。”李之夭喚住他,“不知可否多問一句,有何急事,不先回宮。”
秦立山面露難色,最終咬牙決定将事情和盤托出,“是春夏和小順子失蹤了。”
也不知踏雪找的情況如何,現在還沒消息,李之夭心裡也忍不住泛起一絲擔憂。
“秦大統領是如何發現春夏和小順子不見的?”她語氣迫切,想知道這一切的緣由。
秦立山看向蘇月清,這件事他忽然産生些想不通的地方,蘇月清當初下山是跟宿甯公主一塊兒,後來自己上了山,問及春夏和小順子時她說兩人尋主心切,留在山下和禁軍一起尋人。
禁軍在守義鎮這麼多天,起初他以為是自己太忙沒注意到他們,後面在行宮遇到時雨,他下山後派人找他們,結果禁軍裡都說從始至終沒見過,兩人就這麼消失了四天。
若是當夜刺殺紛亂,他們死在賊人手中,但守義鎮每個角落都派人找過好幾遍,就算死了也該見到屍首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唯有可能還活,被人藏起來。
想着宿甯公主遭遇刺殺剛回來,若是再知曉春夏和小順子失蹤,必然會遭受打擊,倘若回去再知曉時雨處境,他都不敢想會有多難過。
“因為時雨的緣故。”秦立山想到時雨本不該遭受這麼多,都是因為蘇月清的主意,他跟時雨是接觸最多的,早将她當做朋友,朋友因人受難,罪魁禍首在就眼前,他怎能不心生怨怼,“臣在行宮見過她一面,時雨繡花的雙手傷痕累累,太後素來對公主你心有不滿,時雨恐怕在劫難逃,臣本想尋春夏和小順子回來,他們也能幫襯一二,正因如此,才發現他們二人失蹤。”
李之夭眼淚如珠子一般掉下來,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精神渙散,仿佛遭受很大打擊,“自從我進宮以來,身邊都是他們三人侍奉,幾次三番救我于水火,若是他們三人因此出現什麼意外,九泉之下我當真無顔面見他們,秦大統領請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們,我要回去找時雨!”
“蘇侍女不妨留下來跟我們一塊找人吧。”秦立山應了李之夭的請求,将蘇月清扣下,哪怕他心再大,現在回想也發掘其中的問題,怕蘇月清跟着一塊回去妨礙撈人,不如先把人留下,跟在自己身邊,諒她也翻不出什麼波浪。
李之夭轉身就朝山上趕,紀無涯沖秦立山微微颔首算是别過,牽着馬就去追李之夭。
她腳步匆匆走在街上,隻留下倉惶的背影,她止住眼淚,不再凄凄哀哀,神色凜冽,她拭去眼底的眼淚,目光堅毅卻藏着怒火。
雖明白時雨留在江氏那裡不會好過,原以為隻會吩咐些灑掃的雜活,沒想到她竟敢用刑。
“上馬,我帶你回去。”
李之夭沒有猶豫便同意紀無涯帶她離開,兩人飛奔到行宮門前,她找人速速去傳清武帝往太後寝宮,她則直奔太後宮殿,一腳踹開門,瞧見跪在地上的時雨,桂嬷嬷正在狠狠打她打掌心。
清脆的聲音落下,時雨愣是沒掉一地眼淚,也不吭一聲。
桂嬷嬷剛看清人,手裡的戒尺就被奪走,下一瞬戒尺直接招呼在她堆滿橫肉的臉上。
圍觀的宮女吓得驚呼出聲,桂嬷嬷被扇得兩眼發黑,她直接破口大罵,“你竟敢在太後的寝宮裡撒野,真是不知死活!”
她的臉隻感覺火辣辣一陣疼,清晰的印上一道戒尺紅印,桂嬷嬷崩潰跳腳,“來人!快給我抓住這個禍害!沒天理了,她敢在太後宮中撒野!”
桂嬷嬷哭着直奔寝宮,聲淚俱下的哀嚎,“太後啊,你可要為我做主啊!太後,李之夭這是不把你放在眼裡啊!”
紀無涯上前将她攔下,撿起地上石子兒,随手彈飛向旁邊養着蓮花的水缸。
怦一聲,水缸被他石子兒打出一道裂痕,不出瞬息,轟然碎開,四濺的水吓得桂嬷嬷險些兩眼一翻,李之夭眼疾手快,上前再給她呼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才将她飄出去的魂給抽了回來。
李之夭将時雨從地上拉起來,時雨拉住她擔憂問道,“主子,沒事就好,這樣會連累你的!”
“無事,我自有應對之法。”她将時雨的手攤開在掌心查看,滿眼心疼,“讓我看看你的手。”
多日備受折磨,時雨都不曾掉一滴眼淚,此時見到自家主子,她頓時委屈湧上心頭,眼眶也酸澀起來,李之夭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别哭,今日我幫你找回來。”
單憑她們折磨時雨,李之夭什麼也不想管了,什麼隐忍退讓軟弱的性子,她今日全都不要了。
不将這吃人的宮殿掀翻他們還真以為她是好欺負的。
李之夭将紀無涯腰間纏繞的軟劍卸下,逼近桂嬷嬷,吓得她四處逃竄尖叫,宮人們亂做一團,想上前去攔李之夭,除了怕被她一劍捅死之外,紀無涯還捏着石子兒威脅他們,不準上前。
方才那一下已震懾住他們,現在隻見桂嬷嬷拖着肥胖的身軀到處亂跑。
“殺人啦!救命啊!快去喊人啊!太後救命!太後救命啊!”桂嬷嬷隻得扯這個大嗓子亂叫,想要制造更大的動靜将人吸引過來。
紀無涯見她沖向自己,閃身躲開,桂嬷嬷抓住時機直奔内室。
江氏在小憩,一嗓子吼得她一陣心悸,她翻身坐起來,“你想造反啊!”
桂嬷嬷噗通一聲滑跪在地,拽着江氏的褲子不撒手,“太後,李之夭那個小賤人來宮裡撒野,太後你可要做主啊!她現在瘋了一樣拿着劍四處亂砍,你看她還打了奴婢,奴婢在你身邊伺候近十幾年,她這麼做就是想爬你頭上!”
江氏氣急敗壞,“李之夭那個小禍害命怎麼這麼大……”她尋思着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你快給哀家一巴掌!”
“啊?”桂嬷嬷愣在原地。
江氏趕忙道:“她今日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罪過可不小,你給哀家一巴掌,咱們好去皇帝身邊告她一狀,今日必須得将那禍害鏟除。”
桂嬷嬷哭喪着臉,揚手給江氏抽了一巴掌,抽得江氏哎喲直叫,吓得桂嬷嬷跪在地上趕緊道歉。
江氏本想發怒,但想到能借此狠狠罰李之夭,也就忍下這個痛。
李之夭走進來冷眼看着他們,勾出一抹冷笑,不等江氏反應過來,愠怒威嚴的聲音便傳進來。
“簡直大膽!”
桂嬷嬷剛聽到聲音,兩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清武帝大步走進來,“太後也是你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