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是夜,從青城運貨物的馬車奔跑一日後,終于在半途的官道驿站門前停下,馬車剛駛入後院,便有店小二迎了上來。
“幾位客官,更深露重,可否需要點酒水暖暖身子?本店有上好的女兒紅。”
店小二将抹布搭在肩上,領着他們欲要往裡走。
剛下馬車的大漢掃視一圈,發現後院裡除了他們的馬車,還停靠着别的馬車,同樣是押送貨物,數量還剛好跟他們一樣。
彪形大漢拿刀架在店小二的脖子上,厲聲詢問:“那些個馬車是幹甚的?”
店小二吓得幾乎腿腳一軟,不消多問就和盤托出,“那些都是路過商隊的馬車,剛從雲州出來。”
聞言大漢才收了刀,讓店小二趕緊去廚房備些酒菜招待他們。
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來的,讓一日吃糠咽菜的人胃口大開,配上一碗溫過的女兒紅,讓人直呼過瘾。
有名書生大量四周,發現驿站裡除了他們,别無他人,樓上偶爾傳來嬰孩的啼哭聲,漸漸才放下心來,他望着大快朵頤的大漢,忍不住出聲提醒,“你當心點,别喝太多誤事。”
大漢抹了一把臉,正在興頭上,随口敷衍他:“行了行了,我知道,我自有分寸,反正明日就到雲州了,那個地方山高險峻,密林重生,多森林,隻要雲州的事情辦妥,就能向主子交差了。”
說到此處他神色頓時驕傲起來,趁着酒勁忍不住調侃起書生來,“收編山匪這個主意還是我出的,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所言不虛。”
說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舉起碗跟别的人幹杯繼續酒水下肚,書生被他這話氣得直翻白眼,目光狠了狠最終沒說什麼,站起來一甩袖子說了句‘我吃飽了’便往後院去。
大漢絲毫沒在意,反而拉着衆人打趣起來,“哎哎哎,你怎麼急了,說兩句還不樂意了,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氣性大,也不知主子是怎麼想的,來來來,我們繼續!”
書生在後院獨自坐了會,目光落在旁的馬車上,好奇心驅使,他靠近馬車掀開蓋在車上的油紙,是幾個箱子,但巷子裡裝着的全是石頭,他心裡一驚,手拿着的石頭抖了抖,連連後退幾步。
“有詐!”書生慌忙朝着前廳趕去叫人,”有詐!快來人!“
他跌跌撞撞跑到前廳,隻見大漢等一群人,方才還在喝酒吃肉,現在全都喝醉趴在桌上,昏睡不醒,不管他如何叫都無人應答。
書生着急跑到後院,想駕馬車趕緊離開,手剛碰到缰繩,就被人從身後一擊斃命,他瞪大雙眼倒在地上,眨眼不省人事。
後院徹底沒人後,店小二從後廚出來,幾名黑衣人從二樓窗戶翻身而下,他們七手八腳的掀開兩幫人的馬車,打開箱子,将銀子裝到有石頭的箱子裡上面鋪平,怕被人發現,在石頭和銀子之間放了一層擋闆,銀子在上,石頭在下。
藍素衣從客棧二樓下來,大護法從後院走到樓梯下抱拳,“樓主,後面已經準備妥當了。”
藍素衣應了一聲:“辛苦兄弟姐妹們跑一趟了,東西送到即可,及時脫身。”
沅露也換好衣裳,褪去平日喜歡穿的紅裝,換上一身勁裝,女扮男裝,“我得去已經收編好的土匪窩裡看一看,我跟小二十一起去,她擅口技,又慣用毒,跟着我去方便些。”
“你們路上小心。”
沅露牽着甯兒就往外走,她們離開後,大護法也拱手,深深望了藍素衣一眼,“樓主,我們也走了。”
“你們幾位護法路上小心。”
原本昏睡在桌案上的人,在緣樓的人離開後,也漸漸睡死在夢中,徹底斷了氣,不消片刻,又有緣樓的弟子出現把人全部拖走,趁夜埋在了荒山野嶺中。
把裴淮拿去給土匪流寇的定金,真假參半的換成一部分石頭,再以真銀子混淆視線,隻等攻城那日,讓他們先從内部混亂。
拿回來的銀子則全都送北唐緣樓的分舵倉庫中。
直到第二日,璃王府上下還因蘇月清的失蹤亂成一鍋粥。
裴承澤剛醒就知道昨日的親事沒結成,一大早,裴淮還帶着聖上的口谕要來搜肅王府。
禁軍把肅王府翻個底朝天都不見蘇月清,裴淮剛想離開去驿館,裴承澤卻攔住他的去路。
裴淮眼神陰鸷,仿佛要吃人一般,“五哥,這是想要攔我?”
裴承澤笑得漫不經心,“哪敢,隻是六弟你帶人把我府鬧成這樣,出現的損失總得有人擔着不是,你也隻你五哥我素來大手大腳慣了,剛立府,新娘子都沒了,實屬是慘啊。”
“五哥的損失,過會兒我會讓人親自送到府上,五哥昨日被人替婚,這件事你真一點都沒察覺?”
裴承澤兩手一攤,“我哪知道,先是賊人闖進來揍了我一頓,還專門挑看不出傷的地方打,可見是個慣犯,糕點有毒,卻隻是讓我暫時失去一天不能說話的權利,後來我還納悶呢,誰知又來一人直接把我打暈在地,這一天天的真是糟心,那個宿甯公主怕不是克我。”
“你意思是來了兩撥人?”裴淮眯了眯眼睛。
“是的,兩撥人,還都蒙面,生怕我看出其中是誰。”裴承澤無奈笑了笑,“也不知我成親惹了誰,說到底,整個北唐不想我和宿甯公主成親的也就那麼幾人,你說是不是,六弟。”
裴承澤笑盈盈的,越往後說,笑意便越不達眼底。
裴淮冷了聲,“五哥你意思是我賊喊捉賊?”
“這我可沒說。”裴承澤揉了揉腰,做了個請的手勢,“六弟慢走,恕不遠送。”
出了肅王府,裴淮直接奔着驿館去了,但到驿館才被告知昨晚北唐的人全部搬走了,據說是包了一整座客棧,住在裡面,要安慶帝給個解釋。
裴淮到客棧,這裡被秦立山帶人嚴防死守,壓根不給他進去搜查的機會。
“璃王殿下,你們璃王府丢了人,倒是跑到我大魏包下的客棧鬧了,我們又不稀罕你口中的蘇月清,倘若你在死纏爛打,我等不介意再去找一找安慶帝,看看他這個兒子,先是刺殺我大魏皇帝,現如今又欺負我們身在異國,想強闖我的地盤,這裡面住着的人都是大魏人,就連丫鬟婆子,後院燒火做飯喂馬的馬夫都是我大魏的人,可沒有任何一個你們北唐人在裡面。”
楊刻立馬出聲:“什麼你們大魏的地盤,這是在我北唐境内,你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分?”
跟在秦立山旁邊的文官冷嗤出聲:“兩朝外交都能尚且作為援助開放它朝來臨的落腳之地,你們在大魏設有北唐司,凡是你們北唐人皆可到其求助,怎麼如今我們把大魏司設置在這裡也不行?兩朝往來可不興你們這樣橫行霸道,也對,璃王殿下你都能幹出刺殺我朝皇帝的事,又怎麼會在意如今兩朝的關系?”
楊刻:“這分明是我北唐的客棧,何時成你們大魏的大魏司了?”
文官負手指了指客棧門頭上挂着的紅綢,秦立山拉弓搭箭,将蓋着的紅綢射下來,露出大魏司三字,“這不就是嗎?”
楊刻頓時暴怒:“你們百般阻攔,主子,我看蘇姑娘一定在裡面!”
“若是不在你們又怎樣?”李之夭的聲音傳來,她身後跟着時雨春夏和小順子三人,行至跟前,再次重複了一遍,“若是不在,你該如何?”
楊刻語塞,裴淮皺眉,神色愠怒,前日酒肆裡的事還曆曆在目,若不是李之夭,他和蘇月清之間就不會出現這麼多事,說來說去,他目前遇到的全部困難,都來自于李之夭。
沒她在北唐的日子,他做何事都得心應手,偏偏她出現以後,事事不順,更别說當初在大魏的時候,遇上李之夭就沒什麼順心的事。
李之夭這般笃定,想必蘇月清不會在他們手裡,就是想找個借口讓他上當。
弄明白其中曲折裴淮也不想在李之夭身上繼續浪費口舌,命人離開繼續在城中排查。
回到客棧中,紀無涯已在裡面等她,并将昨夜清武帝傳來的信給李之夭看。
李之夭靜靜望他,“時機将至。”
紀無涯笑起來,李之夭詫異投來目光,“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