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空調的舊車在坑窪不平的石子地面上緩慢行駛，黎曦是在車子駛過一個坑的時候被颠醒的。半邊拉開的窗戶往車裡灌着熱風，駕駛位旁的收音機正在工作，極有年代感的播音腔配着舒緩的音樂正在播報通知。

【……感謝您的參與，請再次确認您同伴的情況。副本即将開啟。本次副本名為：長生村。您的任務是“獲得長生”。】

黎曦揉着頭從座椅上坐起來。他聽見一個冷淡的男聲在問話：“如果同伴死亡，但完成了主線任務，剩下的人可以通關嗎？”

一陣電流聲後，平靜的播音腔再度響起：【同伴死亡不影響其餘參與者通關。新副本開啟前會為其餘參與者重新匹配同伴。】

黎曦感覺自己被人踢了一下。他擡起頭時看見一個打扮實在談不上正經的卷發男人，男人藍綠色的眼睛正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沒事，不用問了，他沒死。”

黎曦問：“……我錯過了什麼？”

卷發男人無所謂的聳肩：“同伴機制和免責聲明，總之死了沒人給你賠錢。前座那個剛剛打算說如果你醒不過來的話就把你從窗戶裡丢下去。”

黎曦又問：“誰在開車？”

卷發男人搖了搖手指：“沒有人在開車。是不是很先進？是不是很大膽？”

黎曦探頭看了一眼前座。駕駛位的方向盤正自己活動着，副駕駛位坐着一個長相俊麗、身形稍矮的長發男人。他看着車上狂掉皮屑的坐墊不由得咂舌：“這車看着起碼得有十歲了，就這還能配無人駕駛系統啊？”

卷發男人說：“這荒郊野嶺的連個信号站都沒有，那個破收音機還能給你放系統播報呢。”

前頭的男人冷聲打斷了他倆的聊天：“先看看資料，任務要開始了。”說着向後座遞來了一份泛黃的報紙。

黎曦接過報紙後撓了撓頭：“咱們是不是應該先有個自我介紹的環節？我叫黎曦，還是在讀大學生。”

卷發男人說：“我叫南煥，他叫蘇堇。你别管他，你沒醒之前我在後座一直吵他，他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我在後座無聊的都想吊死了。兄弟你不知道啊，人類可是群居動物，我一分鐘不說話就會憋死的。”

蘇堇悶聲說：“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南煥說：“沒事，你不說話我真把你當啞巴。”

黎曦在南煥的吵吵聲中展開了報紙。準确來說，這是一份人為手工拼接出的報紙，上面貼着的大大小小的豆腐塊文章全都是關于同一個村落的報道——神秘的長生村。

黑白色的照片上印着一個瘦削的老人，旁邊配着一行說明文字：

【今日奇人】照片上的老人名叫龍永年，是來自永昌區的長壽老人，其所在的村子名叫龍興村，但永昌區的其他村落都将這個村子稱為長生村，隻因為這個村落的老人都已經活了一百五十年以上。龍永年今年已經兩百多歲了，按照龍興村的傳統，年紀最大的人将會擔任村長一職。據他所言，龍興村的人之所以能夠如此長生，都是因為龍興村有龍神庇護。每年的六月六，他們都将會舉行龍神祭典，以此獲得龍神的祝福。

黎曦問：“那我們是什麼身份？”

南煥說：“沉迷尋找長生秘法的人呗。時間設定上咱們現在是農曆六月初四，就是上趕着過來湊龍神祭典熱鬧的。而且我感覺我們三個應該挺窮的，不然不至于開這麼一輛叮當響的破車。”

黎曦皺起眉毛：“我現實中都夠窮了，怎麼打個副本還要當窮逼？”

南煥搖頭：“此言差矣啊，你作為一個大學生，居然能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車？你這不是已經超越了絕大部分大學生了嗎？哎前座那個，這車你覺得能賣多少錢？”

蘇堇瞥了一眼這輛連隔熱膜都已經徹底褪色的破車：“高價兩千塊吧。”

南煥豎起兩根手指：“整整兩千塊啊兄弟，這抵你一個月生活費了吧？巨資啊。”

黎曦忽然福至心靈，眼睛一亮：“怎麼，這車能帶出去嗎？”

南煥搖頭：“哦，那倒不行。副本裡所有東西都是不能帶出去的。”

黎曦切了一聲：“沒關系。别看兄弟窮，參加了這個東西之後，我的人生經曆豐富程度就已經遠超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學生了。”

南煥說：“是啊，說不定你人生結束的速度也會遠超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學生。”

窗外吹進來的熱風帶着山間特有的清新，但又加入了一些牛糞的味道，讓你知道你來的是原汁原味的山村。車開的很快，灌進來的熱風把黎曦的褐發吹的七零八落，搞得黎曦有點睜不開眼睛。

南煥又說話問他：“你是混血？”

黎曦點頭：“你也是？咱們這是混血隊？”

南煥搖頭：“沒啊，前頭那個不是。我也不是混血，我隻是在這邊長大而已。”

黎曦說：“那咱們是混血信号格啊。我一格你零格，他算兩格。”

南煥說：“喔唷，老公是一我是零~”

如果黎曦手邊有水杯，他肯定會被南煥這句話吓得把水全潑南煥臉上。但是他手邊沒有水杯，所以他被南煥吓得把手裡的舊報紙丢了過去。

——不過報紙沒打到南煥臉上。舊報紙剛被甩出去，前座唰的一下伸過來一隻手，直接把報紙抓了回去。

蘇堇說：“任務道具，别亂丢。”

南煥說：“不是，你咋這麼敬業呢，你參加這個副本是有KPI嗎？都已經是玩命的遊戲了，态度輕松點嘛。”

黎曦說：“我要恐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