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鹹魚是一回事兒,孟辰不能跟着當廢物點心,既然對方不問,那他就要先開口了。孟辰的任務是要促成鐘秦兩家聯姻,雖說這個任務他本身也不是那麼樂意完成,可總比讓無辜玩家全軍覆沒來得強,但他還不能确定玩家這邊的任務,和他是否目的一緻,他要鐘翠微成親好解除蔓延的詛咒,假如玩家奉行愛拼就會赢的理念,兵行險着,想幫她逃婚呢?
要從這幾個人手裡赢下一局絕非難事,怕就是怕到時候他們任務失敗的懲罰是死,那孟辰豈不是白費力氣把他們救下了?
輪回乃是天道重要的一環,凡人向死而生,孟辰不會強行挽留生命,他也不希望有人越俎代庖,要做他的主,替他決定此間因果。
可還是那句話。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說到底,孟辰不也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嗎?
“……”
手臂的傷還在流血,新生長出的嫩肉一抽一抽作痛,這具身體如若白瓷堪稱完美,這突兀出現的瑕疵能叫任何惜玉愛玉之人扼腕。他獨坐一側靜靜思索,池水合着漣漪倒映出半張婉約古典的美人面,孟辰原就處變不驚缺乏情緒起伏,可漸漸的,他那張永遠看不穿真實想法的臉上,起了讓玩家很難理解的變化。
那到底是什麼表情,誰也說不清。
隻有一點,言書行這個生長在紅旗下的五好青年能确定——鐘良玉殺過人。而且,還是殺過衆多的人。
見慣生死,習慣操縱他人命運,數以千計的殺孽才能養出這般高高在上,睥睨又漠然的眼神,他光是坐在那裡,就能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哪怕是在輕緩柔和地微笑,那笑裡也透着極度的理智,與極度的癫狂。
要從這樣的人嘴裡探聽線索,這到底是什麼史詩級任務難度,啊?還不如讓言書行轉頭回去和對項目撒手不管的導師以及除了拖後腿啥用也沒有的師弟打交道呢!
可薛紅曲起手肘在言書行腹部捅了捅,那意思很明顯:你上不上,你不上我上了,磨磨唧唧打算拖到什麼時候去!
“......”言書行嘴角抽搐,“鐘先生,其實——”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拜托諸位。”
鐘良玉的語調總是不疾不徐,縱使是被他打斷了對話,也不會讓人覺得他行為無禮,他說道:“我思來想去,以活物作賀禮或有不方便之處,小妹生性愛好自由,可惜她此生從未離開大山半步,曾經不能,以後恐怕也不能,各位若是有心賀喜,不如這幾日抽空去陪我小妹聊聊天,也不用多說旁的,聊聊天,散散心......讓她高興一點。”
言書行愣住了,莫說他,連向來意志堅定的薛紅也有一秒無法抑制地露出了詫異的神色,言書行想也不想便急切道:“那當然不是問題。”
鐘良玉抱歉道:“會給你們添麻煩嗎?”
“不會,我們原也想在婚宴前同新娘見一面,我們——”
言書行的腳被薛紅不動聲色狠狠一踩,他忍着痛呼好不容易把後半句話吞回去,強笑道:“我是說,都聽你的安排,隻是聊聊天就能報答收留的恩情,那我們求之不得。”
鐘良玉便欣慰地點頭,道:“好,那就請這兩位姑娘同我來吧。”
“等等!”黃巍再忍不住,“我們不去嗎?”
被這般诘問,鐘良玉遲疑了片刻,這片刻光景令黃巍生出股悍勇,他氣勢頓時大盛:“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怎麼敢讓姑娘家跟我們分開走,沒聽說過多少清白閨女被拐賣到山裡回不去嗎,你别不是掂量着我們好欺負要嗚嗚嗚——”
曲雪臉色極差,撲過來就捂住黃巍朝外大放厥詞的嘴,可已經來不及了,鐘良玉驚異地睜大眼,像是完全沒料到黃巍會有這席話,好一會兒才讷讷道:“可我們這裡,成親前的女孩兒按規矩是不能同外男見面的,你們兩位男士如果真想跟着去......”
他視線往下一瞥,委婉地道:“我覺得沒有必要讓你們受這個罪。”
言書行:“......”
黃巍:“......”
薛紅雙手掩面,許久她把手拿下來,鎮定道:“我和小雪去就行,你倆回去幫我照看我弟,他身體不是很好,一直沒人盯着我不放心。”
“可是——”
黃巍還有不服,曲雪拼了命拉住他,眼淚都快出來了:“小黃哥你别說了,就讓我跟紅姐去吧!”
鐘良玉:“其實我們這裡也有無痛切割的秘法......”
言書行陡然起身,毅然決然拉上黃巍就走:“薛紅說得對,我跟大黃先回去照顧薛瞳,這可真是失誤竟然讓青春期的男孩一個人呆着,那不得天都給叫他捅破了?快走大黃,這事兒可耽誤不得啊!”
他倆都走遠了,鐘良玉看着他們背影的目光還隐隐藏有遺憾,這讓一邊的曲雪不由毛骨悚然,可很快鐘良玉就低下頭,對她笑了笑:“那兩位就跟我來吧,家裡嬌縱小妹太過,小妹言語如有不當,我這個做哥哥的先替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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