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插柳柳成蔭,雖然中間出了一點小插曲,但他們二人竟真比原定日期早抵達了迷迷谷。
山如其名,迷迷谷一帶地勢高聳,林野繁茂,真可謂易守難攻,也正因如此天權長老才能在此前伏擊魔修一役時取得重大勝利。可誰料趕來支援的魔門大軍與谷内的魔修餘孽裡應外合,成包夾之勢反将了仙門一軍。這會仙家真可謂騎虎難下,進退為難了。
也幸而是用了傳送陣法,少年與蕭望川才得以繞開谷外駐紮的魔門大軍,直接與天權長老一行彙合。
蕭望川鮮少與這位長老打交道,畢竟在變故尚未發生的百年間,他的時間多半分配給了閉關修行,縱然是在出關閑暇的日子裡他也不是被沈容青拉去到講義堂聽課就是跟着萬彥甯出去溜出去鬼混。而當那時的仙魔大戰爆發,待他出關後天權長老早已戰死沙場,由此更是沒有機會接觸這一位前輩。
“師叔。”
在亮出掌門印後,躲身谷中的修士便将少年領到了天權長老面前。
與“長老”二字給人的慣有印象很不同,單看面相,天權長老真是和“老”之一字挂不上一點勾,不僅如此,他還是青雲門所有長老裡仙齡最小,同時也是除清虛仙尊外天分最出衆的一位。
彼時他正倚着樹幹打盹,半夢半醒間聽到有人在喚自己,不大情願地睜開了一隻眼。
“師叔,是我。”見前人還有些迷糊,少年又叫了他一遍。
這會天權長老終于認清來人是誰了,于是他困倦地打了個呵欠,依據腦海中那僅有的一點記憶說道,“唔......你不是那個,那個......”
就說着,他突然卡了殼,不知該如何稱呼,最後隻結結巴巴地憋出一句,"你不是那個總愛跟在掌教身後一天到晚都在哭的小子嗎?"
“噗。”趴在少年肩膀上的毛球蕭望川聞言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旋即用觸手掐了掐“自己”的臉,好奇問道,“你小時候還是個哭包啊?”
後者隻扯了扯嘴角,沒有回他的話。
“外頭都是魔修,你是怎麼進來的?”雖然已經聞到少年身上濃厚的血腥味,但看這人既沒缺胳膊又沒少腿,天權長老不由得感到疑惑,“憑你的修為絕無可能突破他們的封鎖。”
“回師叔,晚輩是借傳送法陣直接進入迷迷谷的。嗯......師叔興許忘了,師尊他...已經不在了。”說着,少年垂眸,從乾坤囊中取出了隴黃劍,而後将其平放在前人面前,“師尊仙逝後,此劍不幸落入魔門之手,不曾想最後又被晚輩陰差陽錯地帶了回來。而今隴黃劍已歸,若師尊在天有靈,想來也可以安心了。”
“哪來什麼有靈,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也...什麼都不會剩下。”接過劍,天權長老先翻了兩個劍花,後而又象征性地舞了兩招青雲劍式,可這世間罕見的神兵在他手中不過隻用了沒一會便讓其心覺索然無味。
于是他輕啧一聲,又把劍抛還給了少年,“哝,接着。”
不過剛剛做完這一切,他便又後知後覺想起了什麼,故而撓了撓那被他睡得有些雜亂的頭發,問道:“不對啊,掌教死了,那現在誰是掌教?”
“......”
少年面露苦色,顯得有些尴尬。這事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坊間有句俗話說得好,叫“十個劍修九個瘋”。雖說大道三千無一不苦,但劍修的道路往往是最為艱辛的一條——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爆體而亡,饒是有幸撐了過去此生也免不得受心魔所擾,并最終堕落為魔。就這會守在迷迷谷外的魔修裡就有好幾位是被心魔蠶食心智的劍修。
“師叔。”對此,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耐心解釋道,“晚輩受師尊之命,代行青雲掌教之職,此番前來正是為了援助師叔脫身險境。”
“哦哦。”誰料前人在聽後隻平淡地點了點頭,緊接着便将頭一歪,就這麼又睡了過去。
“師叔?師叔!”來前少年就曾聽聞這位長老最是性情古怪,卻不曾想是竟是這般模樣。無奈,他隻得抓住前人的肩膀,而後将其搖醒。
“嗯?怎麼了?”
“您沒有什麼要交代給晚輩的嗎?”悻悻地挫了挫手,少年期待道。
“有什麼好交代的,你不是掌教嗎,既然我是青雲門的長老,那我就該聽你的,你問我要什麼交代?”
少年被他這一句怼得有些語塞。話是這麼說不假,但講實話真要排資論輩分下來,這個掌教根本就輪不到他來當。門派中與他關系較好的同輩雖對此并無意義,可但凡是比他資曆更深的幾位師兄前輩,那對他現在坐上的這個位置實則是多有附議的。
“可是師叔,若要讓晚輩作主,恐怕會難以服衆。”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經少年這麼一提點,天權長老才恍然大悟。于是他當即往自己身上一通摸索,并最後選擇把系在脖子上的一截骨笛交給了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掌教。
“這是我的信物,他們敢和你叫闆,你就把此物給他們看。要是他們還不聽你的話,那你來叫我,我幫你一個一個揍過來。”
“多謝師叔。”借着日光,少年細細打量了遍躺在自己掌心的骨笛,初步判斷出應是出自某隻獸類的趾骨。
“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麻煩你快點走。”見少年收下骨笛,天權長老跟趕蒼蠅似地擺了擺手,不用想也知道他這麼着急趕“蕭望川”走是為了什麼。
多說無益,少年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他自然也沒有必要再多作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