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還擔心,如果天權長老是個老古闆,那你恐怕還得先和他搶一搶領兵的權利,沒想到他竟然願意主動将統帥之權全然交給你,這可真是少了好一樁麻煩事。”離去路上,蕭望川感慨了一句。
隻見少年聞言也附和地點了點頭,“是啊,我為此還做了許多準備,這會看來倒是沒必要了。”
“那截骨笛呢?給我看看。”
從乾坤囊中取出骨笛,少年将其平放在自己的掌心,再送至蕭望川面前,不曾想後者伸出的觸手竟是直接從骨笛之上穿了過去。
“诶?”
幸而少年并未注意到這一幕。聽蕭望川發出一聲奇怪的驚呼,他偏頭看去,卻見那人慌裡慌張地把觸手收回,欲蓋彌彰地解釋說:“這骨笛比我想象的還要普通許多,我還以為是什麼奇珍異寶呢。”
雖然對他的“大驚小怪”感到有些許奇怪,但少年還是選擇将這一線怪異先抛之腦後,笑着替蕭望川解釋說:“世上哪有這麼多奇妙的仙寶?據聞天權長老是被山間的野狼養大的,我想這大概不過隻是一截狼獸的趾骨吧。”
“野狼?是狼妖嗎?”畢竟很難想象食肉動物不僅會放棄唾手可得的食物,更還要反将其養育長大。
卻見少年緩緩搖了搖頭,“不,隻是山狼罷了。不僅如此,我還聽說這位天權長老曾是被懷空仙尊撿回青雲門的。”
“師祖?”真沒想到還有一層因果在,蕭望川追問道,“那這樣算來他原也算是懷空仙尊的親傳弟子?可據我所知懷空仙尊分明是隻收了清虛仙尊一人為徒才對啊。”
“這我也不得而知了。”收起骨笛,就這麼說着,少年腦海中竟忽而浮現出了一個可能,“總不能...是師尊他老人家吵着鬧着耍脾氣不讓師祖再收第二個徒弟吧。”
“怎麼可......”聞言,蕭望川下意識就想反駁,但不知為何他想起了過去曾在自己的心魔境中見到的景象,又覺着“自己”的這番推論似乎也不無道理,于是又默默把沒說完的後半句話給咽了回去,轉而疑惑道,“這些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懂的這麼多?”
“不然呢?”少年擡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你以為我每天在莫問軒坐着都是擺擺樣子的啊,好歹我也是一派掌教,雖然那幾位長老還沒把實權給我,但文書看多了雜七雜八的也大多都知道一點。”
是了,蕭望川又忘了,全因他自己做掌教那會,且不論他先在衆魔修圍攻青雲門一戰中大放異彩,再者那時的青雲門内部但凡資曆在他上者幾乎是死的死傷的傷,故而讓他做掌教衆人真可謂是心服口服,求之不得。但今時的“自己”不同。
某種意義上,這個世界的“蕭望川”迄今為止都還隻是個傀儡掌教。他有權理政,但有關核心利益的部分信息永遠被幾位長老所壟斷,故而縱使他有這個心也無力去作為,正如無須他的同意,他就必須受幾位長老的要求,自青雲門遠赴迷迷谷。
這麼算來,蕭望川竟比“自己”還要幸運那麼一點點。
“你知道自己配劍的來曆嗎?”想通這一點後,蕭望川突兀地将話音一轉。
“笑春風嗎?這是師尊贈與我的仙劍。雖然師尊沒有明說,但我想此劍一定是為我派曆代相傳的至寶,至少世間我再沒有見過第二把同它一般神奇的劍。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劍竟可以忽視修為境界對各類邪魔進行伏除,哪怕是師尊的隴黃劍都沒有這般功效。”
果然,因為在梁國之行中失去金丹而更早一步閉關的“自己”沒有見過師祖,更不知道笑春風真正的來曆。
"怎麼了嗎?"見那人在聽後陷入沉思,少年戳了戳他的頭,不解道。
“沒什麼,我剛剛在想,等忙完這一陣事後,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小毛球道侶莫不是要邀請我去幽會吧?”眼咕噜一轉,少年開始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胡說。
“如果你硬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順着前人的話,蕭望川點了點頭,“所以蕭上仙願意和在下去幽會嗎?”
“真讓人為難啊,畢竟我是肯定不會答應的。”他狡黠地笑笑,随後猛然貼近,用鼻尖蹭了蹭“毛球”的身子,輕聲提醒說,“但如果某人硬是要強迫蕭某去的話,那蕭某也真是無能為力啊。”
真是個混蛋。蕭望川在心裡罵道。
“去哪?”
“我想......帶你回大梁。”
在那段匆匆一别的回憶中,蕭望川明晰地記着,面前的少年在其最為無望的時日,曾渴望過得到來自族親的溫情與愛,隻可惜連這點對人性的最後奢望也成了紮向他最深的一把利刃。
他沒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但至少他想讓少年可以看到那封信。
那封來自母親,縱使少年曆經兩世也從未見過的書信。
舍棄過往的少年不惜一切救贖了未來的自己,而未來的他,亦也想傾盡自己的所有——隻為讓他的過去不再留有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