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街上,她先建議我們去書店。我猜到她會送我什麼禮物,以前我們閑聊的時候,我提過一句,說等我有錢了要買下全套科幻小說。她還記得。
但我對她說,我不想要那個。她問,那你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我一下子語塞。我想要她永遠在我身邊,但這不可能。
我拉着她走進商場。其實商場裡也沒有什麼好買,我們走馬觀花了一陣,最後跑到頂樓的大排檔吃東西去了。
又點了麻辣燙。她捧着碗,還沒伸筷子,說道:“不如你就請我吃一頓麻辣燙當禮物吧。”
我聽了趕緊否決,搶走她的碗,說:“那怎麼行?”
她拎着筷子橫我一眼,說:“你現在很愛搶我的東西啊。”
“本來就是我付的錢,”我義正詞嚴,還不忘補充,“小熊也是我的!”
她歎氣:“好好好,不算禮物,可以了吧。”
我把碗還給她,又想着到底要買什麼,問:“葉老師,你喜歡什麼呀?給個方向呗。”
她擡頭看着我,正色了幾秒鐘,忽然眼睛一彎,笑了。我心一蕩,仿佛飄到了房頂,對她說:“你怎麼不說話?”
她的笑短暫得很,頭很快低下去,說:“有些事非得說出來嗎?”
我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領悟力低得離譜,我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嚼了很多遍,都沒琢磨明白其中的意思。
大排檔後面是一片精品小店,小學初中的時候流行格子鋪,很多同學都租格子賣東西,最後當然賠得血本無歸,但格子還是保留了下來,擺着小商品批發市場進來的貨,還有好些假名牌。
當年這些東西很便宜,最近幾年物價上漲,這的價格自然也水漲船高,好在還能砍價,所以尚未退出市場。
葉丹青非要拉着我逛,逛到一家玩具店的時候,她忽然指着格子裡的一個東西,說:“我想要那個。”
我一看,是隻松鼠模樣的包,松鼠的眼睛沒噴塗好,閉起了一半,睡不醒似的。
“太醜了吧!”我脫口而出。
葉丹青不樂意了,說:“哪裡醜了?”
她憐愛地拿下小松鼠,說:“多可愛。”
“換個别的吧,這個……不太好看。”我小聲說。
“我就要這個。”說着,葉丹青就把包挎在自己身上。
“你一個總裁背這個,成何體統?”
她瞥我一眼,說:“總裁怎麼了?總統也能背!”
我又好心提醒:“這隻松鼠眼睛都快閉上了,沒精神。”
葉丹青丢給我一個白眼,說:“你不也經常沒精神?”
這下我沒話說了,隻好去找老闆付錢。還沒走出一步,她突然又拉住我,問:“你想不想要那個?”
她一指,我一看,是隻綿羊。和松鼠一樣,它也有缺陷,嘴巴開線了,隻剩一半。
“我要那個幹嘛?”我無奈地說。
“我們背差不多的不好嗎?”
“那你為什麼隻盯着僞劣産品?一個閉眼松鼠,一個沒嘴羊。”
“因為全世界挑不出來第二個。”她笑。
有點歪理,我心悅誠服。
我們互相買了包,又選了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像兩個小學生拿着攢了一個月的零花錢來大肆揮霍。
老闆說,這條手鍊是月亮石的哦,非洲某國進口的。說的時候,表情就像如萍在說“好貴,要二十塊呢”。
葉丹青聽了神神秘秘地笑起來。老闆說,你别不信,去别家看看,哪裡有我這麼好品質的鑽,他們的都摻雜質的。
我真想和老闆說,别在一個賣真鑽石的面前班門弄斧。不過一看葉丹青壓根不在意,隻顧着挑亮閃閃的假鑽,粉一個綠一個。她悄悄對我說,其實這些款式還行,不夠經典但有新意。
我搞不懂,她一個年入好幾位數的總裁,為什麼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更别說還是殘次品。
她那些名牌衣服和包,還有布蘭森的珠寶,随便哪一個都能包下好幾百家精品店。但無論我怎樣想,她就是把這些破玩意當寶,晚上還把我叫到房間,一一為我展示。
十月的最後一個星期過去了,白毛風一刮,天氣已然寒冷徹骨,晚上五六點天就黑透,趕人回家。
十一月第一天,我早上賴床。前一晚和邢雲連麥打遊戲打到三點,睡得腦袋沉沉,鬧鐘也按了,是葉丹青出門又回來的動靜把我吵醒的。
有時候我們早上會下樓買早點,所以我見怪不怪,但今天她回來後居然沒到廚房去,而是直接走進了我的卧室。要知道,這可是那一晚過後,她第一次進來。
寒氣飄動,我還沒從夢中掙脫,半開着眼睛,看到她換上了一件昂貴的羊絨大衣,上面晶晶瑩瑩沾着一些亮光,恍若天仙下凡。她手裡捧着什麼東西,走到我面前,低下頭來。
“快起床,下雪了!”
她的手張開,涼絲絲的雪花一片片落到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