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拖延時間,陳昭特意跑去三樓的洗手間。好在今天圖書館的人不多,他難得感到少許的輕松自在。
走出電梯,他低頭滑動着手機屏幕,将秦臻其餘的手機号也一并拉入黑名單,但下一秒對方就锲而不舍地換了個新号繼續對他信息轟炸。
【回來回來回來回來回來……】
【一定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可憐可憐我,我已經很多天沒有睡覺了,你忍心你的枕邊人死掉嗎?】
【蔣琛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是個插足我們感情的小三!他壞事做盡,對親人趕盡殺絕,你以為你在他身邊能讨到什麼好?!我錯了,我給你錢,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昭昭,理理我。别讓我太傷心。】
陳昭草草掃了幾眼對方的荒謬言論,毫不猶豫地把這個号也拉進黑名單。
與秦臻喜怒無常的精神狀态相比,他還是留在蔣琛身邊更加安全,至少對方不會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更不會毫無道理地全天候監視他、定位他。
試問除了洗澡和上廁所這些私密時刻,哪個正常人可以忍受二十四小時都處在微型攝像頭的監控下?
他走得緩慢,正準備收起手機,卻猛然與一位步履匆匆的中年男人迎面相撞。陳昭肩頭一痛,頓時失去平衡整個人跌坐在地,手機也随之飛出滑落牆角。
神經病啊!陳昭沒有膽子開口罵,内心卻翻湧出無數的髒話和不滿。
中年男人本是投去厭煩的目光,可下一秒他似乎認出了什麼,瞳孔不自覺放大,他瞬間停下腳步,帶着一抹詭異笑容緩緩走到男生身旁。
“真是不好意思,剛才走得急沒看清面前有人……”
伴随着那人的靠近,一股酸臭味瞬間襲來,陳昭這才看清撞上自己的是一個衣着邋遢、連胡茬都沒刮幹淨的人,再加上對方滿臉谄媚的笑容,他從心底感到不适。
他擰了擰眉,迅速抽回手,輕拍了幾下自己被蹭髒的衣服,眼裡滿是心疼。
男人見他如此嫌棄自己,臉上閃過些許愠色,但想到眼前的人極有可能成為他逆轉局勢的關鍵,隻好強壓下不悅,拍着胸脯保證。
“我一定會賠償你衣服的損失,一百倍……不,一千倍,隻要你願意與我合作……诶,你别走啊!”
陳昭真覺得自己碰上神經病了,他立馬轉身快步離開。對方這身裝扮,哪怕放在醫院或者街頭都能理解為情有可原,可這裡是圖書館!
眼看着後面的人緊追不舍,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最後幾乎小跑起來。
他邊跑邊回頭看,發現對方竟然還敢追上來,他試圖靠怒吼震懾對方:“你别跟過來,不然我要喊人了!”
中年男人也顯得格外焦急,“你停下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是瘋子,我是蔣……!”
陳昭的腳步微微停頓,沒聽錯的話……剛才他是不是聽到了“蔣”?
在他認識的人裡,姓蔣的隻有一位。
然而當他疑惑地回過頭,背後卻已經空無一人,中年男人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人呢?”
陳昭驚疑不定地四處張望,甚至以為自己撞鬼了,可他低頭看了看衣服上殘留的污迹,确定這一切并非自己出現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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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唔唔!”
一聲微弱的求救從雜物間傳出,下一刻卻立即被沉悶的□□重擊音所覆蓋。
不知被誰踹了一腳,蔣川恒的身體猛地撞上冰冷磚牆,鮮紅的血液順着他的額頭緩緩流下,鑽心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發出慘叫,但嘴裡的抹布緊緊堵住了他的呼喊,巡邏的保安毫無察覺地從門外經過。
他的後衣領被人一把提起,像拎小雞一般将他晃來晃去。
這裡面不乏有曾經追随過蔣川恒的打手,對方卻從未把他們的命當回事,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在緬區死了幾個兄弟。
一片哄笑聲中,一道清冽的聲音從門後傳來,盡管模糊不清,在場的打手們卻瞬間止住笑意,紛紛讓開一條道來。
蔣川恒見狀立刻顫抖着爬到牆角蜷縮起來,眼前的視線被一片血紅遮擋,他隻能聽到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壓抑的氛圍幾乎令他窒息。
那人取出他口中肮髒惡臭的抹布,就着擦幹淨他眼前的血迹。
蔣川恒勉強睜開眼,隻見剛才還嚣張跋扈的打手們此刻個個畢恭畢敬,蔣琛則淡淡瞥了他一眼,尊稱道:“父親。”
男人怔了怔,眼中瞬時被仇恨的火焰堆滿,他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銀色軍刀,怒吼着向蔣琛撲去,但一旁的打手眼疾手快,迅速扼住他的喉嚨,狠而重地将他摁倒在地,擦傷了他半邊臉龐。
他拼命掙紮,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老子當初就應該在緬區一槍斃了你!”
打手們一巴掌扇得他頭暈目眩,血氣直往頭上湧。
“閉嘴!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蔣總開恩了!”
“呸!去他媽的蔣總,那本來就是老子的位置……”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蔣川恒被徹底打懵了,癱倒在地,許久沒有動靜。
蔣琛并未阻止,他知道對方膽小怕事,此刻隻是急需一個宣洩口。輕微的咔哒一聲,猩紅的火光閃爍不定,将他另一側面孔隐沒于灰暗之中。
煙霧缭繞間,周身仿佛失了真,令人看不真切。他毫不客氣地扳過蔣川恒的下巴,将煙蒂塞進人嘴裡。對方立即吸了一口,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烈咳嗽,以及從唇邊溢出的幾縷灰藍色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