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萊先生咳了一下,“這個态度——可不太妙啊,先生。”
鄧布利多對此微微颔首。
“警覺性倒高,”穆迪評點着。
“看樣子之前這位科爾夫人沒少請醫生來給他看。”韋斯萊夫人說。
“我完全理解,”金斯萊眯了下眼睛,“對于麻瓜而言周圍住着一個小巫師已經夠駭人的了,而這個小巫師還能有意識的制造恐怖事件,即便是對魔法不了解的人群,這也足夠可怕。”
“可惜醫生治不好他的腦子,”小天狼星攤開手,“也沒人能在他荒蕪的心裡注入那些愛與關懷的情感。”
【「不,不是。」鄧布利多微笑着說。
「我不相信你。」裡德爾說,「她想讓人來給我看病,是不是?說實話!」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兇狠響亮,氣勢吓人。這是一句命令,看來他以前曾經多次下過這種命令。他突然睜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鄧布利多,而鄧布利多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和藹地微笑着。過了幾秒鐘,裡德爾的目光松弛下來,但他看上去似乎更警覺了。 】
“你怎麼不給他來上一下子,”穆迪瞪着眼睛,哈利覺得他那隻魔眼快要凸出來了,“我還從來沒見過如此惡劣的小崽子。”
哈利深表同意,敢對頭一次見面的人發号施令,哪怕是他的頑劣表哥達力也沒這樣做過。
“我倒還挺開心看你吃癟的,”斯内普壓着嗓子,“被一個小孩吼的感覺怎麼樣?”
“啊,說得太嚴重了,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同樣溫聲回應,“虛張聲勢的男孩罷了,這并不是最需要關心的,我當時隻驚訝于這個男孩的特殊。”
“你不要告訴我你在那時就看到了這個男孩的未來?”
鄧布利多回避了這個問題,“我會告訴哈利我當時的看法的。”
【「你是誰?」
「我已經告訴你了。我是鄧布利多教授,我在一所名叫霍格沃茨的學校裡工作。我來邀請你到我的學校——你的新學校去念書,如果你願意的話。」
聽了這話,裡德爾的反應大大出人意外。他騰地從床上跳起來,後退着離開了鄧布利多,神情極為惱怒。
「你騙不了我!你是從瘋人院裡來的,是不是?『教授』,哼,沒錯——告訴你吧,我不會去的,明白嗎?那個該死的老妖婆才應該去瘋人院呢。我根本沒把小艾米·本森和丹尼斯·畢肖普怎麼樣,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們,他們會告訴你的!」 】
“難搞的勸學對象啊,阿不思。”穆迪現在沒有前面興緻那麼高昂了,反而有幾分看鄧布利多笑話的意思。
“他不止捉弄了兩個孩子!還能用手段确保他們不說出來!”赫敏這輩子的驚愕都寫在臉上了,“梅林在上,這得是多麼強大的惡意。”
韋斯萊夫人歎着氣,“也不知道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我不是從瘋人院來的,」鄧布利多耐心地說,「我是個老師,如果你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我就跟你說說霍格沃茨的事兒。當然啦,如果你不願意去那個學校,也沒有人會強迫你——」
「我倒想看看誰敢!」裡德爾輕蔑地說。
「霍格沃茨,」鄧布利多繼續說,似乎沒有聽見裡德爾的最後那句話,「是一所專門為具有特殊才能的人開辦的學校——」
「我沒有瘋!」
「我知道你沒有瘋。霍格沃茨不是一所瘋子的學校,而是一所魔法學校。」
沉默。裡德爾呆住了,臉上毫無表情,但他的目光快速地輪番掃視着鄧布利多的兩隻眼睛,似乎想從其中一隻看出他在撒謊。 】
哈利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得知自己是巫師的那刻,鄧布利多曾說過他跟裡德爾的出身很像,混血,在麻瓜背景下長大,可伏地魔又與他有着太大的不同,這幾段的表現來看,他根本不像是一個麻瓜孤兒院長大的孤兒,他那發号施令的态度,昂頭蔑視的樣子,甚至更像一個被寵壞了的小孩。
【「魔法?」他輕聲重複道。 「不錯。」鄧布利多說。
「我的那些本領,是……是魔法?」
「你有些什麼本領呢?」
「各種各樣。」裡德爾壓低聲音說,興奮的紅暈從他的脖子向凹陷的雙頰迅速蔓延。他顯得很亢奮。「我不用手碰就能讓東西動起來。我不用訓練就能讓動物聽我的吩咐。誰惹我生氣,我就能讓誰倒黴。我隻要願意就能讓他們受傷。」
他的雙腿在顫抖。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前,重新坐在床上,垂下了腦袋,盯着自己的兩隻手,像在祈禱一樣。
「我早就知道我與衆不同。」他對着自己顫抖的雙手說,「我早就知道我很特别。我早就知道這裡頭有點什麼。」 】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同,”金斯萊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他主觀上把魔法當成‘可以讓人倒黴’的東西,并且以此為傲。”
“恕我直言,”盧平從書中擡起頭,“伏地魔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顯露出本性了。金斯萊說得沒錯,魔法對于他而言就是帶來傷害和可以懲罰人的東西。”
哈利明白他那股子自傲的勁是從哪來的了,湯姆裡德爾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與衆不同,所以他自覺有足夠底氣對着來訪的成年人頤氣指使。
【「對,你的想法沒有錯。」鄧布利多說,他收斂笑容,目光專注地看着裡德爾,「你是一個巫師。」
裡德爾擡起頭來。他的面孔一下子變了:透出一種狂熱的欣喜。然而不知怎的,這并沒有使他顯得更好看些,反而使他精緻的五官突然變得粗糙了,那神情簡直像野獸一樣。
「你也是個巫師?」
「是的。」
「證明給我看。」裡德爾立刻說道,口氣和剛才那句「說實話」一樣盛氣淩人。
鄧布利多揚起眉毛。
「如果,按我的理解,你同意到霍格沃茨去念書——」
「我當然同意!」
「那你就要稱我為『教授』或『先生』。」 】
雙胞胎發出了喝彩的聲音。
“太酷了,先生!”弗雷德高聲說!
“一進門就該給這小怪物一個下馬威!”喬治歡欣鼓舞,仿佛親眼見到伏地魔吃癟一樣。
【裡德爾的表情僵了一刹那,接着他突然以一種判若兩人的彬彬有禮的口氣說道:「對不起,先生。我是說——教授,您能不能讓我看看——?」 】
“這變臉夠快的。”羅恩脫口而出。
金斯萊冷笑了一聲,“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生。”
“你們這些年輕人沒見過他初期招兵買馬的時候,所以不懂阿不思剛才說的,”穆迪半阖着眼睛,“花言巧語加上手段威逼,有多少自诩正直的巫師都着了他的道。”
“敵人肆無忌憚的不可饒恕咒固然可怕,”麥格的目光投遠了,“但有時候更可怕的是軟刀子帶來的離心離德。”
“伏地魔也沒少用這種才能取走别人的性命。”鄧布利多沉聲說,“有時一個人的言語甚至能比惡咒做到更多的事情。”
哈利想起裡德爾對海格的栽贓嫁禍,以及,二年級剛得到那本日記本時,不止是金妮,他自己也曾經如此信任日記本裡的記憶。
【哈利以為鄧布利多一定會拒絕,他以為鄧布利多會對裡德爾說,以後在霍格沃茨有的是時間做具體示範,并說他們眼下是在一座住滿麻瓜的樓房裡,必須謹慎從事。然而令他大為驚訝的是,鄧布利多從西服上裝的内袋裡抽出魔杖,指着牆角那個破舊的衣櫃,漫不經心地一揮。
衣櫃立刻着起火來。
裡德爾騰地跳了起來。哈利不能責怪他發出驚恐和憤怒的吼叫,他的所有财産大概都在那個衣櫃裡。可是,裡德爾剛要向鄧布利多興師問罪,火焰突然消失了,衣櫃完好無損。
裡德爾看看衣櫃,又看看鄧布利多,然後,他指着那根魔杖,表情變得很貪婪。
「我從哪兒可以得到一根?」 】
“看來這個時候他僞裝還不太到家。”小天狼星嗤了一聲。
弗雷德和喬治站起來去查看那個櫃子,喬治嘗試拽了拽,但沒拉開。
“櫃子裡有什麼呢?先生。”喬治回到座位時問道。
“他的戰利品。”鄧布利多示意盧平繼續。
【「到時候會有的。」鄧布利多說道,「你那衣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鑽出來。」
果然,衣櫃裡傳出微弱的咔哒咔哒聲。裡德爾第一次露出了驚慌的神情。
「把門打開。」鄧布利多說。
裡德爾遲疑了一下,然後走過去猛地打開了衣櫃的門。挂衣杆上挂着幾件破舊的衣服,上面最高一層的擱闆上有一隻小小的硬紙闆箱,正在不停地晃動,發出咔哒咔哒的響聲,裡面似乎關着幾隻瘋狂的老鼠。
「把它拿出來。」鄧布利多說。
裡德爾把那隻晃動的箱子搬下來。他顯得不知所措。
「那箱子裡是不是有一些你不該有的東西?」鄧布利多問。
裡德爾用清晰、審慎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鄧布利多一眼。
「是的,我想是的,先生。」他最後用一種幹巴巴的聲音說。
「打開。」鄧布利多說。
裡德爾打開蓋子,看也沒看地把裡面的東西倒在了他的床上。哈利本來以為裡面會有更加令人興奮的東西,卻隻看見一堆平平常常的玩意兒,其中有一個遊遊拉線盤、一隻銀頂針、一把失去光澤的口琴。它們一離開箱子就不再顫抖了,乖乖地躺在薄薄的毯子上,一動不動了。
「你要把這些東西還給它們的主人,并且向他們道歉。」鄧布利多平靜地說道,一邊把魔杖插進了上衣口袋裡,
「我會知道你有沒有做。我還要警告你:霍格沃茨是不能容忍偷竊行為的。」
裡德爾臉上沒有絲毫的羞愧。他仍然冷冷地盯着鄧布利多,似乎在掂量他。最後,他用一種幹巴巴的聲音說:「知道了,先生。」 】
現在那個櫃子彈開了,弗雷德捧出了那個盒子。
“我本來也以為會有點更讓人興奮的玩意。”他不無遺憾的說。
金斯萊拿過盒子打開翻撿了幾樣,“對于一個孩子來講,他也的确不可能收集到什麼更寶貴的東西。”
“他或許并不需要這些東西,”赫敏試探性地說,“隻是為了滿足他的掌控欲并彰顯他與衆不同的能力。”
“這點我倒是很同意,”麥格教授沖赫敏點點頭,“神秘人上學的時候從沒對什麼東西表現過喜愛,也可能是他僞裝得不錯,但我并沒在學校裡聽過一些蹊跷的偷竊案。”
“也有可能是鄧布利多教授教育到位嘛。”
“太擡舉我了,小韋斯萊先生,”鄧布利多笑呵呵的,“我在這次拜訪中告誡給他的東西,伏地魔沒有一句聽進去。”
【「在霍格沃茨,」鄧布利多繼續說道,「我們不僅教你使用魔法,還教你控制魔法。你過去用那種方式使用你的魔法,我相信是出于無意,但這是我們學校絕不會傳授、也絕不能容忍的。讓自己的魔法失去控制,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是你應該知道,霍格沃茨是可以開除學生的,而且魔法部——沒錯,有一個魔法部——會以更嚴厲的方式懲罰違法者。每一位新來的巫師都必須接受。一旦進入我們的世界,就要服從我們的法律。」
「知道了,先生。」裡德爾又說道。
很難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他把那一小堆偷來的贓物放回硬紙箱時,臉上還是那樣毫無表情。收拾完後,他轉過身來,毫不客氣地對鄧布利多說:「我沒有錢。」
「那很容易解決。」鄧布利多說着就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皮錢袋,「霍格沃茨有一筆基金,專門提供給那些需要資助購買課本和校袍的人。你的有些魔法書恐怕隻能買二手貨,不過——」
「在哪兒買魔法書?」裡德爾打斷了鄧布利多的話,謝也沒謝一聲就把錢袋拿了過去,正在仔細端詳一枚厚厚的金加隆。
「在對角巷。」鄧布利多說,「我帶來了你的書目和學校用品清單。我可以幫你把東西買齊——」
「你要陪我去?」裡德爾擡起頭來問道。
「那當然,如果你——」
「我用不着你,」裡德爾說,「我習慣自己做事,我總是一個人在倫敦跑來跑去。那麼,到這個對角巷怎麼走呢——先生?」他碰到了鄧布利多的目光,便補上了最後兩個字。 】
“他确實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弗雷德揉着喬治的頭發,“他後來做的事就是在大肆踐踏巫師界法律。”
“他習慣自己做事,”金斯萊的聲音很淡漠,“所以即便他後來稱他的擁趸為家人,也隻是在用冠冕堂皇的托辭欺騙罷了。”
“更好笑的是真的有人信啊!”小天狼星粗聲譏諷,話音未落又反應過來,轉向雷古勒斯,“不是說你。”
“謝謝,麻煩下次不要畫蛇添足。”
【哈利以為鄧布利多會堅持陪着裡德爾,但事情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鄧布利多把裝着購物清單的信封遞給裡德爾,又告訴了裡德爾從孤兒院到破釜酒吧的具體路線,然後說道:「你準能看見它,盡管你周圍的麻瓜——也就是不懂魔法的人——是看不見的。打聽一下酒吧老闆湯姆——很容易記,名字跟你一樣——」
裡德爾惱怒地抽搐了一下,好像要趕走一隻讨厭的蒼蠅。
「你不喜歡『湯姆』這個名字?」
「叫『湯姆』的人太多了。」裡德爾嘟嚷道。然後他似乎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又似乎是脫口而出:「我的父親是巫師嗎?他們告訴我他也叫湯姆·裡德爾。」
「對不起,我不知道。」鄧布利多說,聲音很溫和。 】
“他在這個時候就很讨厭這個名字。”唐克斯甩甩頭發,“那在知道這個名字來源于他的麻瓜父親後一定會厭惡更甚。”
“是的,他在下一段就提出了自己的猜想。”盧平肯定了唐克斯的話。
【「我母親不可能會魔法,不然她不會死的。」裡德爾不像是在對鄧布利多說話,而更像是自言自語,「肯定是我父親。那麼——我把東西買齊了之後——什麼時候到這所霍格沃茨學校去呢?」 】
“伏地魔在二年級時對我說,是他的麻瓜父親抛棄了他的母親。”哈利突然說道,“可事實卻是梅洛普用藥劑才讓老湯姆愛上他。而我猜這個推論也是他自己認可的,他利用這種說辭讓别人和他一起唾棄那個麻瓜父親,并且為母親不用魔法拯救自己生命感到羞恥。”
“好像這樣就能彰顯他是純血統似的,”穆迪滿臉鄙夷,“老崗特真是有了個傳承他思想的好孫子。”
“我懷疑他從沒有正視自己過,”唐克斯雙眼直視前方,“不管是名字還是對父母的厭惡都在透露他對血脈的摒棄。”
【「所有的細節都寫在信封裡的第二張羊皮紙上。」鄧布利多說,「你九月一日從國王十字車站出發。信封裡還有一張火車票。」
裡德爾點了點頭。鄧布利多站起身,又一次伸出了手。裡德爾一邊握手一邊說:「我可以跟蛇說話。我們到郊外遠足的時候我發現的——它們找到我,小聲對我說話。這對于一個巫師來說是正常的嗎?」
哈利看得出來,他是故意拖到最後一刻才提到這個最奇特的本事,一心想把鄧布利多鎮住。
「很少見,」鄧布利多遲疑了一下,說道,「但并非沒有聽說過。」
他的語氣很随便,但他的目光卻好奇地打量着裡德爾的臉。兩人站了片刻,男人和男孩,互相凝視着。然後兩人松開了手,鄧布利多走到了門邊。
「再見,湯姆。我們在霍格沃茨見。」 】
“可惜了,”弗雷德啧啧了幾下,“遇到的是鄧布利多,換個普通老師沒準還真會被鎮住。”
鄧布利多禮貌回笑了一下,“其實不管湯姆最後有沒有提及這一點,我的看法不會有太大改變,他會是我有史以來遇到過最棘手的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