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下了學,便坐上馬車直奔沈府而去,火急火燎地要去找沈星遙談話,卻不想她人到沈星遙的院子裡一看,才發現沈妄姝的好大哥還在賭場裡頭,至今沒回家。
沈望舒長歎一口氣,連停下來休息一下都不肯,轉頭又風風火火地去賭場要逮沈星遙。
沈妄姝看見她這副跟要去抓犯人似的模樣,莫名有些發怵,說起話來也沒了先前那股子傲氣,反而有些怯生生的:“你等會别這麼兇,别把我大哥吓着了。”
“啊?”沈望舒簡直無語。
她指了指自己,反問沈望舒:“吓着你大哥?誰?我?”
“反正你跟他好好說,不準兇!不準罵人!”沈妄姝越說越來勁,甚至還威脅似的對她的打工仔沈望舒道,“你要是兇他,我就扣你工錢!”
“我服了,”沈望舒被這尖叫雞折磨的沒了脾氣,低罵了句,“真是個男寶媽。”
沈星遙去的那賭坊在城東,是江南最大的幾個賭坊之一,賭坊周圍酒樓林立,到了夜裡頭,各個店門前的燈籠将一條街照得有如白晝,确實是這些遊手好閑的少爺們的好去處。
現下還未入夜,這街上就已經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沈望舒也沒閑心思逛街,她按照尖叫雞的指示,非常順利地找到了賭坊,一路沖進了沈星遙常去的那個包廂。
她一打開包廂的門,廂房裡刺鼻的酒味就争先恐後地鑽進了沈望舒的鼻子裡,嗆得她眉頭一皺,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步。
那包廂不小,裝修的也算不錯,顯然是為了這些有錢的少爺們專程開設的,房間正中間擺着張大桌子,幾個穿着綢緞衣裳的年輕男子正圍在桌前大聲叫嚷,俨然已經下了注在等開盤,沒人發現門已經叫人推開了。
而沈星遙整個人歪坐在一個太師椅上,手裡端着一壺酒,嘻嘻哈哈地指揮人下注,那模樣好不逍遙。
他還穿着昨日出門時穿的衣裳,衣服被他穿得有些皺巴,顯然是一直在這賭坊裡待着沒回過家,隻是他模樣長得俊,又套上這樣華貴的衣衫,便是一日不洗漱,也依舊看上去人模狗樣的,在一衆灰頭土臉的賭鬼裡顯得跟會發光似的。
沈星遙聽見門推開的聲音,下意識便轉頭往門口看了一眼,瞧見沈望舒直愣愣地站在門口的模樣,手裡的酒壺一個沒握住,“啪”地一聲掉到地上摔碎了。
他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好似見了鬼,場内的其他人聽見他的動靜,便紛紛停了手裡的動作,順着沈星遙的視線向包廂門口看去,就見一個嬌滴滴的仙女站在門口,叫他們一時間都看呆了。
沈星遙一瞧這些個猥瑣賭鬼用下流的眼神盯着自家妹子看,一個個的下巴跟要掉下來似的,當即回過神來,沖那幾個人罵了句:“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又一個箭步沖到沈望舒的跟前,拽着她的手就往賭坊外頭沖,沈望舒一邊跟着沈星遙走,一邊在腦子裡問沈妄姝:“你上輩子是咋勸你哥戒賭的?”
“我天天跑到他跟前哭着求他别再來了,連着哭了一個月,”沈妄姝說起這個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哭到他最後拿我沒辦法,就隻好戒了。”
“OK,”沈望舒點點頭,“I got it.”
“?”沈妄姝頭大,“你别說我聽不懂的鳥語!”
沈望舒還沒來得及回話,沈星遙就已經拉着她到了賭場門口,問:“你來這種地方作甚?烏煙瘴氣的,也不怕污了自己眼睛。”
沈望舒也不回話,隻反過手去拉沈星遙的袖子,沈星遙就這樣乖乖地被她拽着上了馬車,二人才剛在車上坐下,沈望舒便沖他開口道:“大哥,你莫要再去賭了。”
她這話才說出口,沈妄姝便先回了話:“我瞧你那風風火火的模樣,還當你有什麼法子,折騰了半日就說出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又能有什麼用?”
倒也不能怪沈妄姝着急,她上輩子重生之後,雖然也苦口婆心、費勁艱辛地勸沈星遙戒了賭、乖乖地去接手家裡的生意,但她大哥卻仍舊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和第一世一樣的結局——愛上虞妙瑛,被她利用、騙錢,最終迎來了他的死亡,如今看見沈望舒用了和自己幾乎一樣的方式去勸解沈星遙,難免會覺得有些焦躁了。
果不其然,沈星遙聽見沈望舒的話,有些混不吝地道:“你管我這些做什麼,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上賭坊打發打發時間也挺好玩的。”
與他前世回沈妄姝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沈望舒沒着急回沈妄姝的話,而是開口反問沈星遙一句:“真這麼好玩嗎?”
沈星遙不疑有他,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好玩啊。”
“行,那從明日開始,我也不去書院了,”沈望舒直勾勾地盯着沈星遙看,眼神幾乎要在沈星遙身上盯出一個洞來,“以後你去哪兒賭錢,我就跟着你去哪兒玩。”
她這話一出,沈星遙大驚失色,道:“這哪兒能行?!這些地方哪裡是你能去的?”
“為何不行?你能去得的地方,我又有什麼去不得的?”沈望舒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睜地渾圓,有種不以為然的天真,“你我兄妹二人,何必如此生分?”
沈星遙急了:“這哪兒是生分不生分的事?你跟着我去那種地方,我将來哪兒還有臉去見娘親?”
“你現在這樣就有臉面去見娘親了嗎?”沈望舒卻半點不體諒他,自顧自地又說道:“總之從明日起,你上哪裡去玩,我便跟你去哪裡玩。”
“你去賭錢,我便跟着你上賭坊一起賭,你去喝酒,我就同你一起到酒坊裡喝酒,便是你到青樓去狎妓,我也要坐到邊上去給你鼓掌助興!省的我也整日無聊,還要四處給自己尋樂子!”
“不是,那我也從來不去青樓啊……再說你一個未過門的姑娘,說得都是什麼話呢……”沈星遙面色鐵青,支支吾吾地為自己辯白,“不是,就……就是我那些朋友都去,我不去也不合群啊,叫人家笑我,多沒面子……”
他說話時眼神飄忽不定,宛如做錯事被父母抓包的孩子,全然沒了昨日護着沈望舒時那副飛揚跋扈的少爺模樣,看上去多少有些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