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半夏卻不相信:“這不可能,你叫我再給他看看!”
那大漢自然不肯,一邊攔着柳半夏,一邊張口罵柳半夏,此時又有一人從回春堂中跑了出來,攔在柳半夏與那幾個大漢中間,大聲道:“莫吵了!,莫吵了!有話好說!”
男子年紀二十上下,正是前兩天給陸晏時看病的大夫、柳半夏的師兄周遲。
周遲攔着那幾個大漢,嘴上連連道歉:“對不住,我師妹尚輕,才看診不過半年時間,經驗也不足,實在是對不住各位。”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便猶如一桶油澆在烈火上似的,将圍觀的人怒火也點着了,衆人忿忿不平地對着柳半夏指指點點道:“經驗不足就敢這樣給人行醫?這不是将人命視為草芥嗎?!”
“小姑娘長得标志,卻不想竟然這樣蛇蠍心腸!”
“人命關天,輕飄飄地道個歉,就想這樣翻過去嗎?”
柳半夏想要開口争辯,周遲卻先一步開口,點頭哈腰地替她道歉:“我師妹并非有心害人,還請幾位高擡貴手,放我師妹一馬,需要賠償多少,我們一分不會抵賴的。”
他嘴上實在替柳半夏求情,可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暗指她确實醫術不精害了人,果然此話一出,那幾個大漢便直接罵柳半夏實在不要臉,人命豈能用錢來衡量?
圍觀的路人更是義憤填膺:“這女人做大夫本就是前所未聞,治死了人還這般高高在上毫無悔意,怎麼配做大夫!?”
“我看你還是早些滾蛋,省的壞了回春堂的名聲!”
柳半夏幾次想要開口,都被幾個人的喊叫打斷,更别提旁人指指點點的聲音,幾乎都快将柳半夏淹沒了。
沈望舒看着看着,倒是想起自己确實在書裡看過這麼一段情節,原本的劇情裡是男主陸晏時站出來幫女主脫困的,但關鍵的人物陸晏時此時正像個木頭一樣,低着頭一言不發地站在自己邊上,半點要上去幫忙的打算都沒有,沈望舒實在沒忍住,開口問她:“你覺得那姑娘真的把人治出事了嗎?”
陸晏時低着頭倒也沒看别的,而是一直盯着沈望舒拽子自己袖子的手在發呆。
她的手膚白似玉,皓腕上戴一金絲手镯,十指修長似蔥根,攢着自己袖子的時候,又由指尖透着一抹春桃似的粉色,整隻手都像是被女娲捧在手心裡精心雕刻過一般,精緻的不像話。
聽見沈望舒問話,陸晏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般舉動實在無禮,連忙擡起頭去看前頭鬧事的一群人,幹巴巴地說了句:“我不是大夫,又如何能知道。”
但他說完了,又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善——沈姑娘又沒有惹自己,何必用這樣的語氣與她講話?因而他又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但地上那人瞧着呼氣平穩,帶着他來的幾人說話間不斷交換眼色,分明說着人快死了,卻又無一人去關心照顧他……多半是裝的,大概是想要訛錢吧。”
陸晏時有些意外自己竟然滔滔不絕說了這樣多的話,又害怕沈望舒覺得自己是在賣弄聰明,一時間十分羞恥與尴尬,更不敢去瞧沈望舒的臉,卻聽得笑嘻嘻地說了句:“不愧是我的乖兒子,果真聰明過人。”
陸晏時此生聽過許多人誇贊他聰明,其中不乏小有名氣的夫子與書生,卻沒有一次的誇贊能叫他的心跳得這般快,也從來沒有誰的誇贊能叫他覺得這般歡喜,歡喜的陸晏時都要覺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卻聽得沈望舒又問他:“你真的不去幫忙嗎?”
陸晏時終于回過頭來看她,問:“你為何一直要我去幫忙?”
這問題倒是将沈望舒問住了,對啊,為什麼呢?
她看了看在人群中孤立無援的柳半夏,又看了看像個雕塑一樣沒有反應的陸晏時,心裡有些焦急了——若是陸晏時不按照原劇情出手幫忙,那柳半夏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在這樣多人的指責下自證破局的。
沈望舒向來是見不得像柳半夏這樣努力又自強的姑娘被人構陷的,她太清楚一個女孩要做出一番事業有多麼困難,也太清楚無端的構陷與迫害能夠多麼輕而易舉地毀掉一個女孩的一生,所以哪怕不是劇情所迫,她也一定會想辦法向柳半夏伸出援手。
“不為什麼,”沈望舒胡扯了個理由,“隻因為她漂亮又可憐。”
陸晏時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執着要讓自己去幫這位柳姑娘,隻是看見沈望舒似乎很想幫她的樣子,終于順着她說了句:“……那我幫她報官便是了。”
其實他說這話倒也沒錯,從古至今都是有啥事找警察最快,但沈望舒看着柳半夏急的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實在覺得于心不忍,歎了口氣道:“算了,我來。”
她喚來自己的侍衛,低聲吩咐了他一句什麼之後,便放開了陸晏時的袖子,自己往柳半夏的方向湊了過去。
“我真該穿進那種霸總小說裡,”沈望舒一邊往前走一邊想,“我就應該做那種一邊欺負小白花又一邊保護小白花的古早渣男,做惡毒女配真是專業不對口。”
可惜,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