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郁氣橫生的弟子們擡頭看去,隻見房門内慢慢轉出一道瘦削的身影,裡面是素白的裡衣,因出來着急外面隻随意披了件最常見的紅色弟子服,那是最普通最被弟子們诟病俗套的紅,可此時攏在桑泠身上,連這俗氣的紅也高雅婉轉起來。
她纖長瑩潤的手扶着門框,轉出臉來,那時弟子們才明白,為何會有老天憐愛這個說話。
沒人比桑泠更合适了。
那是一張絕色的臉,無人能質疑無人不沉浸,眉目清絕,似最柔媚的蒲柳也似最清冷的皎月,紅衣烏發,站在那裡便是水墨丹青,風吹起幾縷烏發,也似是上天眷顧,日光濯洗而下,将她整個人與一切分離開來,任誰也無法看見其他,隻初見一眼,心跳如鼓擂,空絕而綿延。
是想象也想象不出的臉,唯一缺憾的是右頰處那拇指大小的疤痕,生生擾了完美。
可即使如此,也像是人間奇迹。
有弟子止了呼吸,輕聲喚:“大師姐……”
桑泠聽見,輕咳了聲擡眼望去。
心跳停止,連呼吸也無法延續。
鋪坐在地上的連婉雙目瞪大,愣愣看着桑泠,她喉間赫赫兩聲,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此時她該表達關心的,可這日頭像是突然升溫,滋啦一聲烘烤她的皮肉,雙唇像是粘連在一起,如何也分不開。
身後弟子們又開始議論了。
“原來那些師兄師姐說的是真的,連婉師姐和大師姐真的沒法比啊。”
“都說連婉和大師姐六七成像,我還道這六七分相像,是大師姐得了連婉六七分美貌,原來是相反啊。”
“大師姐怎麼會嫉妒婉婉師妹,故意讓長老責罰過重呢?”
“可話都是連婉說的……”
連婉被日頭越灼越熱,她死死抓住那千金一尺的白錦襦裙,用力太深,她精心養了許久的指甲竟盡數斷裂。
“住嘴!爾等如此膚淺,怎能以容貌定是非!”
連婉側目望去,開口的是為首的青衣弟子,是與她相熟許久的陳笙。
他是宗門長老的親傳弟子,在宗門地位不低,頗有威望,果然,他一出口議論的弟子紛紛住了嘴。
華赢此刻也注意到這些議論,闆了臉道:“胡亂說些什麼,此事和容不容貌有什麼關系!”
弟子們羞愧低頭,全然忘了事情走向是如何拐到容貌上來的。
連婉同他們日日相處顯然很有成效,弟子們生出歉意又開始替連婉報不平,青衣弟子陳笙不卑不亢行了個禮,簡直是質問無藥仙尊。
“長老對連婉師妹胡亂判罰是何故?”
“長老判罰我等堵嘴又是為誰?”
“我等可受罰,可我等不服!”
無藥仙尊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扶住桑泠,問她。
“你挽救了整個宗門,九死一生回來,看見他們這樣不寒心嗎,還要為他們求情?”
陳笙及其他弟子臉色一僵。
桑泠笑了笑,“我迎魔尊并非是要宗門敬我,也并非是要同門們尊我,我該做所以我做了,他們并不清楚事情緣由,敢質疑,便是宗門有公正,藥長老,這是一件好事。我也并非在求情,而是您對他們的判罰确實是在偏頗我,尋常弟子質疑,您可不會罰這麼狠。”
無藥仙尊看着桑泠,偏過頭去抹了把,“桑泠,你還是你啊。”
陳笙驟然低下頭,無法直視桑泠,他們這些弟子當然感懷大師姐的付出,要不然昨日也不會火急火燎趕來守在外面,可他們覺得判罰不公,英雄需尊,但公正更要當前。
他人看來,當然是狼心狗肺的行為。
但如何也沒想到,真的理解的反而是被質疑的大師姐。
無藥仙尊冷靜下來,“連婉華赢仍千劍冢受罰三日,其餘弟子改為一日。”
陳笙和其餘弟子立刻質問:“為何連婉師妹還需受罰三日?”
無藥仙尊冷哼一聲:“為何?你們不知道桑泠傷的有多重嗎?”
陳笙皺眉,他确信連婉和他們說過大師姐隻是輕傷 ,若是輕傷耽誤一天救治,千劍冢受罰三日确實太重,可無藥仙尊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弟子們面面相觑,顯然都是一臉的不解。
就在此時,最後方的弟子突然起了騷動,一個二米多的大個從人群後方擠了進來,這大個擠到最前,看清桑泠面容後撲通跪在地上大喊:
“恩人!”
桑泠笑了,“是你啊,恭喜你。”
大高個正是昨日爬天梯的張凡。
張凡二米多的大高個此時眼眶通紅。
“恩人,我上山來就在找您,見北邊有個院落外圍了一堆人,他們都說有個師姐重傷,我想着是您,在那裡守了一天一夜才知,那竟然不是您。”
說罷,又滿臉疑惑問道:
“ 可恩人,那位師姐傷的并不重為何所有人都積聚她住處看望,為何所有醫修都去了她那,您呢,為何今日才得到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