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同性戀,怎麼可能結婚呢?難道隻能看着這世上唯一愛自己的人跟别人結合?
不過……
他暫時還不打算放棄。
趙叔把車庫裡那輛平常他接送祝饒用的奔馳CLS開出來了,停在門口,下來給祝饒開後座車門。
祝饒注意到他今天穿了身黑西服,頭發用發膠向後梳了個大背頭,有點港片裡的儒雅大叔味兒,打扮得很隆重。
瞥了一眼對方袖口,卻是空空如也,并沒佩戴他昨天送的鑽石袖扣。
他坐上後座帶上門,笑着贊美:“趙叔應該多穿西服呀,很帥。”
趙叔老臉一紅:“快别埋汰我了,都奔六的人了,今天是我跟我愛人結婚紀念日,晚上準備一起吃個飯,才想着打扮得精神點兒。”
“真好。”祝饒由衷道,“祝你們紀念日快樂,您也結婚很多年了吧,還為阿姨這麼花心思,你們感情一定很好。”
趙叔呵呵笑:“結婚麼,其實大家都一樣,吵吵鬧鬧縫縫補補地過,無非就是互相包容點兒。
“我跟我愛人那會兒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比不得你們現在小年輕都自由戀愛,有感情基礎,更牢靠。”
祝饒說:“也不盡然,有時候恰恰是因為沒有感情基礎,才更能彼此包容地走下去。
“凡事情意太濃、期望太大,總是難有善終。”
“啊?”
“……不過,即便如此,喜歡的東西還得要試一試,不争取一把的話,以後一直心心念念着後悔。”
趙叔沒太聽明白祝饒在說什麼,隻覺得小少爺今天有點心不在焉,因此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啊,對了,小饒啊。”
等紅燈的時候,趙叔想起什麼,探身從副駕上拿了個小紙袋遞給祝饒,“你别鬧你叔我了,我昨天拿回去,我愛人說這個牌子專門做鑽石的,得六位數,我看這款式男女都能戴嘛,你實在沒處放哪怕留着以後送喜歡的姑娘呢?給我幹嘛?”
“趙叔,說了送您就是送您的,您安心收着吧。”祝饒靠在窗邊,托着腮看窗外等紅燈的車流。
“留着也沒有人可送,主要是也不想送——”他神色輕描淡寫,“那款式也不适合年輕姑娘,正适合您這樣上了些年紀的。”
“上了些年紀”五個字加了重音,隐隐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遠在家中剛系上領帶準備出發的項雲海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瞟了一眼室内溫度儀。
也沒降溫啊。
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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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饒抵達排練廳的時候距離先前約好的排練開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合作樂團的人還沒有來齊。
現場的人三三兩兩地在做練習開始前的準備——拉提琴的抹松香,吹單簧管的換簧片。偶爾互相交流,大多也是針對排練内容和樂曲本身的簡短交流,沉默而高效。
排練廳一角放了一台施坦威三角鋼琴,樂團的首提在試鋼琴的音,祝饒随便聽一耳朵就知道琴調得很不錯。
這個RX樂團是目前國内最頂尖的管弦樂團,一般隻跟國内外的大師合作。
祝饒初出茅廬,手裡也沒有什麼特别有含金量的國際獎項,能跟RX合作上,全靠項雲海的鈔能力。
人家也沒嫌棄祝饒的咖位,錢給到位了就接演出,從始至終都表現出了很強的專業素養。
RX的指揮叫梁潮,三十來歲,戴一副金絲邊細框眼鏡,很斯文精英的氣質,平常他如果不說,沒人會當他是搞藝術的,像是陸家嘴的金融男。
梁潮的性格也跟他的長相相符,是個相當精明的人,因為祝饒背後關系的緣故,對他很是照顧。
祝饒跟他們沒排練過幾次,不熟,加上年齡差距大,平常插不進他們的話題,梁潮卻從不會忽視了祝饒,總有意無意地cue他幾句,或開他兩句玩笑。
他對于被項雲海之外的人照顧這件事并不習慣,不過也在漸漸嘗試着接受。
他是個成年人了,不想總躲在項雲海給他鑄造的真空罩子裡。
“小饒,來啦?”梁潮溫和地朝祝饒笑笑,給他拿來了一沓德國原版樂譜,“看這版吧,你的部分該注意的我都給你标注好了,”
“嗯,好的,謝謝梁哥,辛苦了。”
祝饒乖巧地眯眼笑,接過了樂譜翻了翻,發現梁潮給他的标注事無巨細。
樂譜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字,而且為了讓祝饒看清楚,都寫得很端正。
也不知道耗費了梁潮多少時間。
祝饒剛準備開口說下次不用這麼費事,太麻煩梁哥了,還沒來及說話,首提夏詩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也走過來。
“嗨,小饒,你來啦。”夏詩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兒,還沒到三十,笑起來臉頰上有兩個小梨渦,因此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些,瞧着仿佛祝饒的同齡人。
“月底的演出你别太緊張,到時候我就坐在你對面,我們随時眼神交流哦——啊,對了,我是鋼琴跟小提雙修的,你如果有什麼沒把握的地方随時來找我,咱們一起摳。”
RX的其他成員也相繼走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跟祝饒套近乎,熱絡得不行。
套完近乎準備開始排練,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祝饒表示了:“放輕松,沒關系,慢慢來,彈錯了也沒事,遇到困難盡管找我們。”的中心思想。
祝饒坐在三角鋼琴前,禁不住想起打網遊做代練的時光。
他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放在電子競技界,有一個非常恰如其分的頭銜。
——躺屍老闆。
簡而言之,是個人盡皆知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