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幾步,月亮突然西落,天倏地暗下去。
墨煙流鼻腔中忽而鑽進一股化學制劑的味道。
他停下來,手指謹慎地往前觸了一下,“噼啪”一聲,墨煙流感覺自己手指像被炸斷一樣,他極其凄厲喊了一聲,猛地向後退去撞在裴野身上。
裴野吓得一抖,攬着墨煙流腰把人抱到身後,攬在身下慌張問:“墨十月你怎麼了?!”
徐瑾吓得後退兩步:“墨教授你沒事吧?”
“前面有東西,别過去。”墨煙流抓着手腕跪在地上,疼得不住發抖,齒尖都在打顫。
天乍然間又亮了,一道光從半邊天刺過來,澄黃的太陽融進碧藍的天裡,散出淡薄凄迷的光,朝霞波紋一樣層層疊疊漸變着。
身後是一片毒霧屏障,将通向山崖那邊的路全部封死。
墨煙流腿一軟,倒在裴野身上。
他整隻手全是炸裂開的傷口和血,原本瓷白修長的手指被燒了一層灰,充血紅腫着,他皮膚太薄,甚至能看見傷口下的骨頭。
“011……”墨煙流疼得有些失神,甚至還沒喊出系統就靠在裴野身上暈了過去。
“墨十月。”裴野搖了搖懷裡的人。
墨煙流都暈倒了,還是死死蹙着眉,不自覺将身體像隻小貓一樣縮成一團。
裴野手心扶着墨煙流那隻受傷的手,墨煙流另一隻手攥成一團,幾乎掐出血來。
裴野的心跟一起炸開了般,抱着墨煙流時都有些窒息。
樹林發出“簌簌”聲,撕扯着越來越近。
“裴野,有東西。”徐瑾盯着抖動的樹林往後退了些,小聲喊裴野。
裴野擡頭,眼睛裡滿是血絲。他自己受傷時都沒覺得憤怒,現在卻被怒火燒得幾乎沒什麼理智。
層疊樹葉窸窸窣窣抖了幾下,走出一個變異的獵物。一整個眼珠盡是眼白,隻有最中間點了一個芝麻大小的黑點,嘴角兩個尖牙帶着粘稠的唾液,身體上長滿了赤黑的羽毛。
沒一會,這群怪物一隻接着一隻走了出來,和身後的毒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牢籠,把三個人困在圓心。
裴野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墨煙流,呼吸微弱,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他手指輕輕蹭了蹭墨煙流的臉頰。
“秦暮這個畜生。”裴野咬牙切齒。
“徐瑾,從毒霧這邊走,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可是我們怎麼過去?”徐瑾有些慌。
那幾隻怪物又龇牙咧嘴往前走了幾步,把範圍圈縮更小些。徐瑾往裴野身旁退了幾步。
徐瑾回頭,隻見裴野背對着毒霧半跪在地上,懷中攬着墨煙流,手輕輕握着墨煙流那隻受傷的手腕,滞在原地并沒有動,隻是心疼地看着懷裡的人。
身後卻升起巨大的水霧,像一把刀一樣把毒霧劈成兩半。徐瑾甚至被水系異能壓制得有些難受,她揉了揉心口,嘴角滲出血迹。
異能相克有一點不好的地方是,其他系異能隻是攻擊在本人身上才會起作用,但作為被克制異能的那個人,無論能力強弱,對方隻是在施術,自己都會受到影響。
徐瑾現在就處于這種狀态。而且她覺得裴野遠比她想象的強太多。
怪不得葉蓁死的那麼慘。
這麼大的壓制力,顧安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不,就連玉青慈來了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他身上有這麼厲害的術法,居然隐藏了近二十年嗎?
就連現在,裴野展示出的也不一定是他的全部實力。
那群獵物同樣感受到巨大的壓制力,緩緩向後退進林中。
裴野完全沒正眼看他們,抱起墨煙流,沿着自己術法撕開的那條道穿過毒霧,向山崖那邊走過去。
徐瑾往前跟了幾步,腿一軟跪在地上,又咳了口血。在術法收縮前咬了咬牙,迅速穿過毒障跟了過去。
沒走幾步,眼前又是一道毒障。
徐瑾手胡亂扒拉着拽住裴野:“這明顯是秦暮在搞鬼,我實在受不了了,這麼下去秦暮還沒死呢,我先被你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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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一行人已經來到山崖下,與玉青慈一山之隔。
對講機裡傳來“刺啦”的電波聲:“長官,裴野一行沖破毒障往這邊來了。”
“再加,這種小事也要向我彙報?”
“加了,不過這是直播,一直往他們那邊加障礙物,民衆會不會覺得我們針對墨十月?他的影響力太大了,我怕到時候……”
秦暮氣得捏緊了對講機,沉默了半分鐘說,聲音兇狠說:“關掉直播。”
“這……”
“直接斷電,就說審判庭主腦遭反叛者入侵,斷電三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