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郁學他扒拉一大口,說:“想啥時候落戶。”
他挂念的人都不在,孤零零一個,平江縣還是韶遠縣對他來說沒區别,還不如趁着這裡招流民做工,多幹一些時日,攢攢錢。
等能落戶了,就花錢建房,落地紮根。
“落戶?”王民也想到那天張榕師爺說的話,隻要幹得好,落戶不是問題。
就是,怎麼算幹得好?
直到幾日後,張榕在流民中宣布了一系列規矩,分成工程隊、記工、上工時要用章,下工時也要去用章。
說的别扭,聽的茫然。
不過,規矩就是規矩,雖是不懂,但按規矩照做才能有工錢。
而且,在評比中保持一天第一的隊伍能吃上肉,保持一旬第一的隊伍不僅有肉還有賞錢,要是連續三旬保持第一——
張榕樂呵呵地宣布,“你們能從流民轉為韶遠縣本地戶籍,名下能分田地,建房、安家、立業。”
流民之中爆發一陣高呼,不少人哭着抹淚。
有飯吃有錢拿,累點苦點算什麼,都是幹慣農活的莊稼漢,這點苦吃不了還怎麼指望有收成。
現有的條件已讓不少人滿足,照張榕師爺所說,隻要幹得好能在韶遠縣安家!
有給發工錢、頓頓給吃肉的江知縣治理的韶遠縣!
青天大老爺!
誰要是以後不感恩江知縣,誰就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小人!要是見到了這種人,打出韶遠縣都不為過!
民心所歸。
張榕笑容更盛,這都是他家大人的政績。
流民重組成工程隊,規矩雖然繁瑣了,但比之前更加有迅速,幾乎個個是拼命三郎。
監工唯一的意義成了蓋章和收驗成品。
因為有工程隊之分,隊内成員幹活時有意識地互相配合、彼此之間搭把手,比之前幾天,氣氛更加融洽,效率更高。
陸郁因為埋頭苦幹,啃吃苦,有點子,被選成工程隊的隊長。
為了落戶,除了天天埋頭苦幹外,下工了還去找隊員,琢磨怎麼提高效率,做的更多,争奪月第一。
他想拿第一,自然有人競争。
瞧他每天拉人讨論,安排隊員第二天如何上工,怎麼更快處理糧倉廢墟,其他工程隊隊長不甘示弱,紛紛效仿。
如此良性競争的氛圍中,第一旬比拼落下帷幕,以陸郁為隊長的隊伍名列第一。
是時候兌現赢家獎勵了!
張榕一正衣冠,神氣昂揚地走在前方。
身後,縣衙僅剩的五個衙役,統一穿着紅黑捕快服,一人手中拎着兩條肉、兩個嶄新的荷包。
工程隊做十休一,他特意挑的休息日,一路招搖地走到臨時搭建的營地中。
衆人對張師爺很是眼熟,平常見人樂呵呵的,問什麼答什麼,見他又來營地,以為江知縣又有吩咐,剛迎上去問聲好。
“張師爺好,您今兒瞧着真是精神。”
話剛說完,一股濃厚的血味摻着肉味撲面而來,工程隊眼神不由自主向張榕身後瞥,個個脖子抻得跟長頸鹿似的。
看清衙役手中提的什麼,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
肉!
兩條肉!
半紅半白的,紅肉鮮亮,血絲新鮮,白肉平滑細膩,一瞧能熬小半陶罐油出來。
張榕滿意地掃一圈,圍過來的人眼都直了,他給人反應時間,過了幾息,朗聲道,“昨日工程隊做滿一旬,江知縣親自給工程隊排名。今日一早,吩咐我給第一名兌現獎勵!”
“第一?誰?”
“陸郁那隊。”
“陸郁?”
“就那個幹活不要命,監工都勸他歇會的!”
這話一出,半數人沉默了片刻,又七嘴八舌接話,一群人的聲音嗡嗡響。
但在場的沒說不服氣的。
無他,陸郁幹活拼命程度是肉眼可見。
他帶領的工程隊上工時從不遲到早退,中間幾乎無人缺勤。
身為隊長,面對髒活重活累活第一個向前沖,細緻地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要是吃住能在那片廢墟上進行,陸郁根本不回營地!
他帶領的那隊拿第一,衆人是服氣的。
張榕沒讓衆人散開,就這麼大喇喇地去找陸郁。
陸郁正與隊員湊在一起,商議如何協調配合,加快幹活速度。
做工生活讓他看起來不似流民時瘦弱,盡管身形還有些單薄,但比來時瘦到脫相、皮裹骨頭的模樣好多了。
“陸隊長。”
“張師爺?”
打過招呼,衆目睽睽之下,張榕将衙役手中的肉和荷包遞過去,“一旬的獎勵,我等會走了,你怎麼看都行。這條肉你想好怎麼處理了,去找營地廚子,我和他提過了。”
最後勉勵幾句,帶着衙役走了。
留下紅着眼睛,滿心感激的陸郁小隊。
屈居第二的工程隊就站在旁邊,眼巴巴瞧着陸郁接過獎勵。
那一瞬間,心酸懊惱填滿心間,後悔平日幹活怎麼就沒多出一點力,再多一點,第一就是他們工程隊!今天接過肉和錢的就是他們!
其餘工程隊也是看得眼熱。
一旬獎勵有這麼多,多幹幾旬,次次第一,那建房子的錢,豈不是有了?!
得出這一結論,工程隊内的競争力度更上一個台階!
此事一過,江無眠在工程隊中的聲望再度暴漲。
恰是次日,張榕找人去散布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