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過後,端午為重。
韶遠縣大亂過去,家家戶戶收拾收拾,日子還是要過的。
節慶時,縣裡唯一一條河上還有龍舟競賽,附近來往商販不絕,販賣自家成品。
江無眠把巡邏一事交與周全,商販位置安排則扔給蔣秋,楊林每日恨恨抄寫戶籍,卻不能參與半步。
身為知縣,露了一面便離開,留百姓們享受來之不易的和平生活。
“你不去過節?”江無眠一回縣衙,看到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薛文,又向外看了一眼。
鑼鼓喧天,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以往在京城,他不喜歡人多,連帶節日也不上街,隻與家人作伴。
薛文和白楚寒是閑不住的,每逢佳節,玩樂一整天,回來帶着大包小包的小玩意。
韶遠縣自是比不上京城,也是近來半年難得的熱鬧,薛文竟是轉性不去了?
衙門裡艾草味很是濃郁,熏的人頭暈。
薛文聽到江無眠發問,瞪圓眼睛朝聲音方向看去,“有銅礦等着,哪有心思過節!”
他還知道關鍵詞小聲些,免得被人聽到。
江無眠面無表情回看,紙上寫的節後再議是被吃了嗎?
薛文理直氣壯的表情消失不見,悻悻收回瞪圓眼睛,“那是礦,是錢!養一千五百多人馬,哪天不要錢不要吃?”
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花錢。
在韶遠縣還多藥材支出,嶺南比北地地熱,天一熱蚊蟲蛇蟻就多,為驅蟲,薛文購入大量藥囊、艾草、雄黃……短時間内,他實在不想看賬簿支出。
“撥錢扣扣搜搜,本就不多,再過幾遍,剩個響能聽。”薛文小聲咕哝。
養家糊口賺錢,的确要緊,但不是他端午上門堵人的借口。
江無眠四下掃過,沒好氣地道:“你有礦工?”
薛文聽他口風一松,當即從椅上翻滾下來,得意道:“北征時,我跟白楚寒都下過礦!編隊裡有幾個老人,點過礦,現今沒忘過,全帶上。”
在這些事上,薛文一向靠譜。
江無眠見他有安排,不再多言,隻道:“勘探時間長,采買足夠物資,明日一早出發。”
翌日,江無眠帶上局部地圖,與城外帶齊人馬的薛文彙合,前往荒礦所在地。
韶遠縣位于入海口處,海洋物産豐富,屬于半個海城。北部有部分丘陵矮山,荒礦多在于此。
趙成說此地多銅礦,自然是有道理的。
有的銅礦沒有辨識,有的則是長着标志物,大張旗鼓地宣告地下有銅礦。
所謂的标志物是一種形似牙刷的花,多稱為“銅草花”。
它紮根在銅礦區,根能吸收土壤中的銅元素,找到它,相當于鎖定銅礦位置。
江無眠行到趙成所言的荒礦處,眼前是一片花期正盛的銅草花,确認過方位,對薛文招手,“地方到了。”
薛文四處打量,這地方荒是真的荒,最近的村落在十裡開外,這方向上少有人來。
“從哪兒點礦?”招手從隊裡喊出一個老兵,薛文帶人上前,站在江無眠身旁。
這活不熟,當礦工純挖礦的苦力活薛文能幹,算錢安排糧草也行,但點礦涉及到知識盲區,以至于他聽到一半去指揮帶來的人原地安營紮寨。
“以銅草花為中心,向下挖幾丈。不見礦石,再換地嘗試。”
江無眠與點礦人商議完,剩下半支隊伍四散開來,一人一塊銅草花,熱火朝天幹起來。
若真發現銅礦痕迹,發财的不光韶遠縣,連帶他們都有份。
早發現早有錢,誰不想早早把錢拿到手?
銅草花不負它标志物的名聲,半個下午過去,負責挖掘的人跑到營帳内,滿臉喜色道:“将軍!江大人!有礦!”
正在讨論日後如何管理礦區一事的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向外走。
除卻埋鍋造飯和外頭巡邏安置陷阱的兩隊人,其他人全站在銅草花那片地附近。
見他們二人到了,齊齊讓開路來,等人過去,又圍成一圈向裡面看。
江無眠和薛文進去後,看到原本滿是紫色銅草花的土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坑洞。
“哪個洞裡看到了?”薛文問了一嗓子。
負責挖掘的人興奮回答,“将軍,沒哪個!底下全是!”
整塊地下,全挖出了銅礦!
點礦的人激動道:“将軍,大人。不出意外,整個矮山底下都是銅礦。您看這邊,這幾個洞眼明顯在邊緣上,量不算高,往矮山上走,這幾個洞眼裡銅礦量明顯增多,這是整整一條礦脈!”
礦脈?!
江無眠估量着眼前這塊地下若全是銅礦,大約能有多少産量。
他不禁回憶前世,嶺南地區的确是有礦,有色金屬也不少,非金屬礦資源也是豐富,可韶遠縣所對應的地方的确沒有銅礦。
江無眠又記下不同的點,心中告誡自己,不是所有經驗能用在大周,他能做的隻是不斷嘗試,盡力改善當前生活。
薛文聽得恍恍惚惚,想扭頭問江無眠這叫荒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