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四人關系明顯親近幾分,方平與幾位交好的知縣自樓上下來,見江無眠幾人攜手出門,冷哼一聲,大跨步朝門外走。
不料人跨過門檻一愣,當即對外行禮,恭敬道:“見過諸位大人。”
謝副使怎會攜諸位知府過來?莫非是分赈災糧?
江無眠離門不遠,稍一錯身,看到謝霄目光投向他,謝霄眨了眨眼,狀似無意地輕點頭。
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尋他有事?為何選在此時?薛文人去哪兒了?
謝霄笑道:“是本官來的着急,擾了諸位。本官來尋江知縣,不知他人可在?”
方平臉色一僵。
江無眠!又是江無眠!哪兒都有他?陰魂不散!
江無眠北地來的,謝霄同樣出身北地,兩人莫非是舊相識?
正在他猜疑時,江無眠邁步向前,“謝副使,下官在此。”
隻聽謝霄又笑道:“薛欽差道,江知縣有一物,可同時耕種三壟地,速度與曲轅犁不相上下,犁溝深到可見濕土。本官心生好奇,特有此問。”
這一問,将在場之人問住。
這……竟有如此之物?
在場有李知府不通庶務的無用知府,也有精通農耕的幹實事知府。
稍一算便知,當前曲轅犁能單耕一壟,一畝地花兩個時辰,比之六個時辰一天一畝地的犁好用。
這天底下竟然還有和曲轅犁速度差不多,但是能同時耕三壟的犁!?那豈不是同樣時間能耕三倍的地!
唐湖想到席間江無眠說的話,心跳猛然加速,莫非,這是真的!?
知縣們驚疑不定時,與相熟之人小聲讨論,不精通的也都知道此為何意。
知府們席間聽薛文說過,此刻是半信半疑,畢竟那東西是薛文親眼所見。
可他們沒見過比曲轅犁更快的犁,想象不到這犁的模樣,還能耕種三壟地?!難道是把三個犁綁起來?
江無眠面不改色,正好他要帶唐湖三人去見識一番,不過多了些人而已,去就是了!
“此物正在縣衙中,諸位大人請——”
.
韶遠縣縣衙。
蔣秋急匆匆跨過大門,指揮衙役:“掉漆的桌椅闆凳全擺出來,沒有去找趙師爺!”
“洗到發白的衣服穿出來,沒有去借不合身的外衣!”
“蔣師爺,趙師爺那的凳子不夠了,全是沒上漆的木頭。”
“擺!沒上漆的也擺。”
蔣秋繃着臉,把人指揮得團團轉。
他們來時,縣衙房頂上的瓦片漏雨、朱漆大門斑駁露出底色、後院地上雜草叢生,一派荒蕪許久的模樣。
經過這段時間的人氣養活,能看出煥發生機,眼下要掩了這份生機,突出一個字——窮。
窮的掉渣最好!
于是,等衆位大人上門時,見到的是破敗不堪的韶遠縣縣衙,來往衙役一身樸素舊衣。
正當人懷疑是否另有玄機時,江無眠帶人穿過花廳,來到雜草叢生後院,牆面糊的黃泥幹裂,露出稻草。
這……這縣衙是完全沒修葺啊!
謝霄瞧見大門時便眉頭緊皺,此刻更是忍不住,問李知府,“府上竟是連修葺縣衙的銀錢都撥不出了?”
李知府不知道。
他連江無眠遞公文要錢修糧倉的事兒都不清楚,也就是薛文成欽差後,才從師爺那兒聽到韶遠縣的消息。但他臉皮厚,就地認下了!
其他知府暗暗罵他一聲雞賊!
江無眠看到衙門口時,微微一頓。随後正氣凜然、自然而然踏入門内,喚來衙役,将那犁,擡出來。
“這是犁?”衆人看着衙役小心放下幾個木架組合成的古怪東西,湊上前觀察。
這東西,它走得動?
“口說無憑,下地為證。”江無眠又讓人将縣衙那頭老黃牛帶來,呼啦啦一群人又去了地頭。
仿佛是昨日重現,隻是圍觀人換成一群知府知縣。
唐湖一看地中情形,猛然扯住江無眠,真誠張口道:“江兄,這犁造價幾何,我先定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