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按照談煊的吩咐,搬來了近一年餘的卷宗。
等着厚厚一疊摞在談煊的書桌前,他才發現,這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就京城範圍内竟然能生出如此多事端來。
談煊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幾頁,而後又放下,再拿起另一本。
等他再次放下一本時,發現那男子還杵在原地,他眼神詢問地看過去。
那男子好似知道他要問什麼,應道:“大人,您若是要查京城男子被害案,得從這本開始看起。”
說着,他靠近桌面,從裡頭抽出了一本,推到談煊面前,又道:“大人,此案橫跨大半年,這本有一頁折了角,是上一任負責的大人折下的,談大人您可以從那處開始看起。”
談煊沒想到這人看起來年紀輕輕,以為他隻是個帶路和搬東西的,竟然對卷宗也有些涉獵。
于是,他緩緩走過去,擡手摸了摸書童的頭:“你叫什麼名字?你怎會這般清楚?”
“回大人,我叫雲牧,先前一直跟着上一任大人查京城男子被害案,還替他抄送了許多文件,”雲牧說道,“如今案子換成了大人,我自然也跟着您。”
“你可有自己辦過案子?”談煊又問。
“未曾,”雲牧如實說道,“下官剛來刑部半年餘,完整的案子尚未辦過,但卷宗抄過不少。”
原來如此,錢徹給他安排了一個新得不能再新的人,談煊自己本就不夠熟悉,如今難度陡增。
談煊了然地點點頭,卻沒有把雲牧關門外了,反倒留他下來。
“雲牧,你替我把這案子相關的都翻閱折角吧。”談煊說道。
既然他抄了半年卷宗,自然也熟悉卷宗。
“是,大人。”雲牧應了一聲後,馬上從中又抽出來幾本,開始翻頁折角。
當晚。
談煊還窩在書房裡寫寫畫畫。
卷宗是不能帶回府的,但他憑着記憶,回到府上的書房,倒是列出了幾個關鍵的點。
趙勇站在一旁,無聊的時候瞅兩眼,奈何他識字不多,看了就像沒看似的。
餘顔随太後出門祈福,還沒回來,于是,每天晚上到書房送點心的任務,就落到了聞逆川的頭上。
今晚,阿嫲又把聞逆川領到書房去,一路上他忐忑不安。
隻因前一晚,那狗屎談煊竟然說要帶他回門,他本來還想着這段時間避一避談煊,他在刑部的工作這般繁忙,說不準他就忘了。
可誰知剛這麼一想,那阿嫲又來喊他去書房送點心了,就像全王府就他一人有手似的。
阿嫲帶着幾人穿過長廊,聞逆川看着離書房越來越近,不由上前快兩步追上阿嫲。
阿嫲察覺肩膀來了一陣風,一轉臉,竟是側妃跟她并排走了。
“聞側妃,雖說是見王爺,您也不必這般捉急,還跟老身走一列了。”那阿嫲揶揄道。
聞逆川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嘴上還是留了些禮貌:“阿嫲,這點心依我看送不送都一樣,餘顔沒在的時候不也沒有嗎……要不阿嫲你替我送過去就是了。”
給他慣的,他差點兒把後半句說出來了。
“不成,”阿嫲一口回絕,“老身身份不夠,進不去書房,之前表小姐在府上,也隻能表小姐進去,而且還得給王爺研墨,這老身可不會。”
呵,聞逆川心中冷笑,談煊這瘟神還怪講究。
“可我真的不想去……”聞逆川小聲抱怨。
話說完,幾人就到了書房的門口。
阿嫲把托盤遞交給聞逆川,然後勸道:“聞側妃,表小姐這幾日不在府上,你才得有機會進書房,平日裡都是表小姐在操辦,所以啊,還請側妃珍惜機會。”
最後幾個字,阿嫲故意加重了語氣。
聞逆川深吸一口氣,接過托盤,不情不願地就進去了。
阿嫲看着聞逆川進去了,轉頭就訓斥白玥:“白姑娘,你好好勸勸你家小姐,這是她的福分。”
白玥笑得幸災樂禍:“诶,謹遵阿嫲教誨。”
書房内。
聞逆川喪着臉把托盤擱在一旁,然後蹲坐在書桌旁。
此時的談煊正在整理京城男子被害案的關系圖,毛筆尖端劃過的地方,又多了一條連線。
談煊一個正眼都沒有給聞逆川,把他當成了空氣。
聞逆川也無所謂,不看他更好,多看一眼他都生怕露餡。
百無聊賴間,聞逆川掀起眼皮,遠遠瞥了一眼談煊桌上的那張紙。
就在看到内容的瞬間,他臉色驟然煞白——
這不是上一世轟動整個京城的除根案嗎,怎麼如今是談煊在查?!
下意識地,他脫口而出:“除根案!”
談煊和趙勇應聲回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