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的馬車穩穩地停在了聞府的大門前。
聞逆川透過簾子飄起來的時候,仰頭瞧了瞧外頭,一眼就瞅見了聞遷立在大門中間,身旁一側站的聞夫人,還有一側是長姐聞沫雨。
“平南王到——”
一人喊着,談煊已經下了馬車。
回頭時,朝聞逆川伸手。
聞逆川怔了怔,還是把手搭在了談煊的手心,随後,隻覺得手上一緊,談煊把他的手握住的同時,也把人從車廂裡帶了出來。
“平南王側妃到——”
這一聲過後,聞逆川也從馬車上下來了。
一擡眼,就與聞遷對上了,還有他身旁那個臉上藏不住事的長姐,正一臉幽怨地望着他。
聞遷起了個頭,畢恭畢敬地向兩人行禮:“恭迎王爺、側妃。”
聞逆川看着過去恨不得踩到他臉上的一家子如今雙手拱着,腰也彎着,頭頂低下時還沖着自己,心中莫名升起一陣快意——
聞遷,你也有向我拱手的一天,聞逆川心中暗忖,雖然麻煩重重,但光是行禮這一下,這趟也不白來。
聞遷很快熱情地邀請談煊進門,王府隊伍裡的傭人也把禮物都擡了進去。
禮物經過聞夫人身旁時,她忍不住瞟了許多眼。
進到内堂,聞遷把主位給了談煊,而自己坐在他的一側,聞逆川則坐在稍靠近談煊的另一側。
連白玥都昂首挺胸地站在聞逆川身旁。
聞逆川一坐下來,眼神掃視了一圈,最後,鬼使神差地與聞沫雨對上了。
自打談煊一進屋,聞沫雨的眼睛就像黏在他身上一樣。
原本在見到談煊之前,聞沫雨也想着這人位高權重,還手握兵權,年紀估計也不小了,而且出沒沙場,肯定滿臉滄桑。
因此,當時聞逆川男扮女裝替自己嫁過去後,她還一度暗自竊喜,總算逃過一劫。
可當今天,談煊從馬車上下來的瞬間,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世上怎會有長得這般好看的人!
比她和她的小姐妹捧着大錢去院裡看的伶人還要好看千百倍。
不是說談煊狠戾乖張嗎?!不是說他粗犷野蠻嗎?!
可如今立在眼前的卻是精緻到頭發絲的年輕王爺,身高八尺,挺拔而不粗魯,俊美但不文弱。
此時此刻,她的眼眸還在追着談煊看。
發現聞逆川在看自己的時候,她那多情的眼神頓時變成了陰狠。
“王爺今日來訪,我聞府可算蓬荜生輝!”聞遷從座位上站起來,又是對着談煊拱了拱手。
聞逆川暗嗤了一聲,兩輩子了,這老東西愛攀附的模樣還是沒變。
“叨擾了聞大人才是,”談煊頓了頓,“側妃過門時,我出征在外,讓側妃多有委屈,着實不妥,此番特意前來,還請聞大人多理解。”
這番話下來,更是把聞沫雨迷得昏了頭,這談将軍不僅長得俊美,連做事也這般體諒人。
越想越覺得自己當初愚鈍,這麼好的夫君,竟然點給了聞逆川這小子。
可轉念一想,聞逆川是男兒身,他也無法與将軍親近。
另一邊,聞逆川看着這一來一回地客套,還有談煊剛剛那番兜來轉去的話術,他還是沒想明白,為何他要突然登門拜訪。
就在這時,聞沫雨沒得應允,就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裡捧着茶,說道:“小女久仰将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豪傑,令人佩服。”
她突然這麼一站,把一旁的聞遷都吓得不會說話了,他下意識看看談煊的反應,然後又轉頭看向聞沫雨,瘋狂地給她使眼色。
但這聞沫雨就像沒看到似的,還立在那裡,眼神切切地等着談煊回應。
“小女不懂事,常聽聞平南王英勇殺敵的傳言,如今見面,難耐激動。”聞遷趕緊給她的寶貝女兒打圓場。
一旁的聞夫人趕忙拉着聞沫雨坐下了。
坐下來時,她心中還憤憤不平,眼神陰毒地剜了聞逆川一眼。
談煊沒有接話,而是自顧自地民樂一口茶,不疾不徐地問道:“聽聞府上除了令千金和側妃,還有一位公子,怎麼沒見他來?”
談煊問的自然就是聞遷的小兒子。
其實他專門跑這一趟,也是為了見那位小兒子,隻因聞逆川與他那“知己”三水公子長得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讓他不由懷疑,三水公子就是聞家的小兒子。
一說到小兒子,聞遷和聞夫人對視了一眼。
“回王爺,我昨日管教了犬子,他還在閉門思過,怕他出來丢了規矩,沖撞了王爺。”聞遷說道。
此話一出,聞逆川眼珠子轉溜了一圈,跟白玥交換了個眼色。
聞遷的小兒子哪裡是不服管教,他就是個大混蛋,上一世,聞逆川被鎖在别院,他也沒少來挑釁,還越來越猖狂,罵他的生母,還罵他像個“兔兒爺”,沒少言語輕薄他。
被關起來,估摸着是闖了什麼禍,把聞遷氣到了。
“無妨,”談煊卻堅持道,“既然在府上,便讓他出來吧。”
聞逆川眉心一蹙,看向談煊時多了幾分考究,這人到底是想幹什麼,來聞府還不止,還要見他那混蛋弟弟。
話已至此,聞遷也隻好吩咐下人把小兒子領上來了。
幾人還在堂内閑聊,一會兒聊着朝中之事,說西北大旱又起,朝廷正派遣救災,一會兒又聊到名書奇畫,總算給聞沫雨逮到機會賣弄了。
“不知王爺可否聽說過苗疆神女?”聞沫雨笑盈盈地說道。
“略有耳聞,”談煊淡淡地應道,“聽聞神女擅長作畫,畫作皆色彩豐富,十分絢麗,但藏品稀少,而且近幾年,好似也沒再聽說神女有新作了。”
一說到“神女”,聞逆川身體下意識地抖了抖,一股酸澀匿在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