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那馮大人竟然一點兒都不給他這個王爺面子,沒有回禮,直直地就從他身邊走過,坐到了内堂的主位上。
談煊也不惱,很自然地收回了手,自顧自地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馮大人坐下後,抖了抖袖子,看向談煊時,語氣十分不耐煩:“談大人此次前來有何事?”
“恕談某直言,此次拜訪,其實是想向令公子了解一些情況……”
可還沒等談煊說完,他的話就被無情打斷了。
“此事免談!”馮大人低吼了一聲,随手一甩,桌面上的茶杯也跟着掃落在地,碎成了渣不止,滾燙的茶水四濺而起,還落了幾滴到談煊官袍的下擺上。
一旁的趙勇幾乎是下意識地動作,先一步擋到了談煊的身前,生怕馮大人要動手一般。
“将軍當心!”
這一聲不僅是提醒談煊,也讓方才撒潑的馮大人顫了顫。
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馮大人固然位高權重,但談煊可是聖上的堂兄,縱使他對刑部再不滿,朝談煊這個帶有皇室血脈的人撒潑,也不是明智之舉。
然而談煊神色依舊,還是那副不徐不疾的模樣,他擡了擡手,示意趙勇站回去。
馮大人緩了緩情緒,再次看向談煊時,語氣也沒那麼沖了:“馮某愛子心切,方才對談大人無禮,還請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自然,”談煊幽幽道來一句,又把話題扭了回來,“談某也想快些破案,還令郎一個公道,隻是此案錯綜複雜,要加快進程,還得需要令郎配合。”
馮大人微眯着眼,說道:“請談大人明示。”
“我想詢問令郎一些細節,好獲得更直接的線索。”談煊直言道。
此話一出,馮大人原本緩下來的情緒又再次掀起,連扶在桌角的那隻手都止不住緊了緊。
“犬子身體不适,無法接受大人的詢問,”馮大人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絕,“諸多不便,還請談大人見諒。”
拒絕得如此幹脆,連一點兒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如此,談煊也隻好無奈離開了。
夜裡,平南王府的側門開了一道縫隙,進來了一個背着藥箱的巫醫。
那巫醫身材瘦小,就像一隻幹癟的猴子。
趙勇帶着他七拐八彎,最後帶進了書房。
此時的談煊,正對着今日雲牧送上來的那張羊皮地圖思考,一見來人,他随手就把地圖卷起來,挪到了一旁。
那巫醫正是上一回談忠引薦的,與談煊算是第二回見面了,一見談煊,他忙不疊地行禮:“小人見過王爺。”
談煊并不想與他多寒暄,直入主題:“大夫,前幾日發作了一次,你過來瞧瞧。”
說着,他把纏着繃帶的胳膊袒露出來。
巫醫黝黑幹癟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紗布繞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到整齊的刀口。
“放了血!”巫醫濁色的瞳仁顫了顫,又問道,“敢問是王爺自己放的血麼?”
“不是。”談煊回答得幹脆。
驟然間,腦子裡過着那晚的情形,在他頭痛欲裂,意識恍惚之時,确實有一個人來把他扶上床,而且半夢半醒的時候,好似還見到了三水公子……可之後的事情,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隻記得醒來後,手臂上多了一道刀疤和一圈繃帶。
不過,就那晚的情形還有第二天醒來後聞逆川的反應來看,那晚幫他壓住毒性的,應該就是聞逆川沒錯了。
而且聞逆川本身就是苗疆人,會這兩下子再正常不過了。
“這刀口切得整齊,而且正好阻擋了毒血回心,十分巧妙,”巫醫左右端詳着談煊手臂上的刀口,話鋒一轉,“王爺,如今可還有哪裡不适?”
這麼一問,談煊忽然想起了心中的疑惑:“大夫,發作時可會産生幻覺?”
“幻覺?”巫醫也怔了怔,“敢問王爺是怎樣的幻覺?”
“比如說,會把女子錯當成認識過的男子……”談煊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因為方才他心中稍稍一盤算,那夜來幫他壓制毒性的人,大抵就是聞逆川了,可恍惚中,他明明記得自己見到了“三水公子”,所以一度懷疑,是不是兩人長得太像了。
巫醫眉間多了幾道褶子,道:“王爺恕罪,小人學藝不精,發作時會把女人看成男人的狀況,小人屬實還未曾見過。”
談煊:“……”
“不過……”那巫醫頓了頓,好似想起了什麼。
隻見他從包裡掏出了一枚青色藥丸,放到小盤子上,送到談煊面前:“大人請看。”
“這是什麼?”談煊蹙了蹙眉。
“此藥丸也是一種蠱,可以化男為女,用法是含在喉間,通過舌下脈絡吸收,用蠱後的模樣,外貌、聲音跟女人幾乎看不出區别。”巫醫指着藥丸說道。
談煊聽完,更加一頭霧水,這巫醫突然給他這麼一顆東西幹什麼。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談煊說着,有些嫌棄地把盤子推了回去。
“可是王爺,”巫醫鞠了鞠躬,小心道,“此藥丸,是小人上回在這書房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