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然原本打算送走段幹嘉之後直接住下,然而在他和段幹嘉費了點力氣鋪好床後,發現屋子裡沒有洗衣機。
路易然來江市這麼久,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他離家後一直表現得事事在握,就連手頭沒錢也表現得不緊不慢,一直到站在院子裡盆都放不進去的水槽跟前,不是很明白要怎麼洗衣服。
段幹嘉抱着那一堆要洗的床品過來,也探頭看看,把手上那堆東西扔在水槽邊的搓衣闆狀的石頭上,拍拍手:“要不我們先帶回酒店去洗,别的以後再說?”
路易然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夜晚,
九點多,巷子裡的人家已經逐漸安靜下來,新聞廣播聲從各家門裡隐隐約約傳出來,混雜在各種昆蟲的叫聲間。
嚴峥從屋子裡推門而出,身上帶着水汽,白色背心打濕了一部分,透出底下的蜜色。
他洗完澡想起今天看見路易然的那堆裡面沒有蚊香,在屋子裡翻了翻,找到後就去敲了隔壁屋的門。
屋裡沒人應。
嚴峥等了一會兒,有點意外地後退一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屋子間的院牆不高,嚴峥擡眼打量了一會兒,走到水池邊擡腳踩上去,看見隔壁屋子裡的燈是滅的,屋門緊鎖,窗戶倒是沒關上,看不出裡頭有沒有人。
是已經休息了,還是走了?
嚴峥又等了會兒,站累了索性抓着窗沿直接翻上房頂。
院子外竄過兩條狗,看見屋頂黑漆漆的人影,趴在牆根狂吠起來。
嚴峥立刻翻身跳回石台上,抓着蚊香回屋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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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然不知道有人差點被狗攆。
段幹嘉自己住的也是套房,路易然沒和他一間房,自己去睡了次卧。
第二天聽見門口敲門的時候路易然甚至以為自己幻聽。
次卧離大門更近,他在床上蛄蛹了幾下,煩躁地把枕頭扔到門上。
枕頭軟綿綿地掉在地上,厚實的木門沒有發出太多動靜。
路易然在被子裡緩了一會兒,聽見對面的段幹嘉開了門,把門外的東西拿了進來。
路易然是個早上醒了就睡不着的性子,他窩在床上一會兒,摸來了手機。
他讓盯着梁文的人這兩天一直很敬業地給他發消息,梁文終于不在家關禁閉了,去工廠裡露了幾次面,臉色不是很好。
路易然戳開了好幾張照片,欣賞了一下梁文倒黴的樣子,心情重新好了起來。
他退出圖片,看見消息上有幾個紅點,點進去一看,是他哥的助理在偷偷給他通風報信,前幾天說老路總開會把不得力的人都訓了一通,昨天說老路總心情好像不錯,上班的時候還對人笑了。
話裡話外就是可以聯絡聯絡了。
路易然笑了下,可惜,他哥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老頭拉黑了。
助理敢這麼做肯定是有他哥的授意。
路易然翻了個身,撥通了助理的号碼。
對面響了幾聲,很快接通,助理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聲音壓低的有些不自然。
“小路總?”
路易然剛回國,連名字都沒挂上就離家出走了,懶懶應了一聲:“喊我名字就好。”
他聽着另一頭似乎有點混亂:“你在公司?”
助理努力從幾個人中擠出去:“是,路總會議剛剛結束。”
會議?
路易然生出不好的預感,這個時間點,别是剛剛開完什麼季度大會,老頭子還在邊上,看見他和大哥的助理打電話...
他說:“那就不聊了——”
他還沒能說完,另一頭傳來震天響的聲音:“你敢挂!路易然你這個小兔崽子。”
路易然被震得耳朵嗡嗡響,他本來想直接挂,想到老頭那天吃藥的樣子,還是等了等。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陣噪音,顯然手機在好幾個人手上過了一道,才到老頭子手上。
老路總把電話搶過來,語氣氣憤。
“你不是能耐嗎?給你哥打什麼電話?”
“老路啊,”路易然懶懶地垂下眼:“我沒給他打啊,我是給他助理打。”
“這有什麼區别!”
路易然好笑:“那你想要我怎麼辦?我都到我媽家了,聯系一下她親兒子還不行?!”
“你還敢去你媽家,你媽是在國外不知道,你讓她知道一個試試!”老路總被他噎了一下,更憤怒,“你哥我們養的好好的,怎麼就把你養成這麼個東西了?我們真是把你慣壞了!”
路易然唇角原本還噙着點笑,聽見這話後漸漸冷下來:“是嗎。”
兩人這些年原本一說話就要吵起來,路奉原本老神在在地站在一邊,聽見這話臉色一沉,劈手要搶過手機,語氣加重:“爸!”
老路總也朝他吹胡子瞪眼:“我說錯了?我哪裡冤枉他了!我哪裡虧待過他?從小把他送去國外讀書,給我讀成同性戀回來!”
好在這個時候會議室裡人已經散了,留下的都是些早就知道内情的心腹。路奉捏了捏眉心:“爸,你先冷靜一下。”
他揮揮手,示意周圍人勸着點,自己走到窗戶旁,把電話放到耳邊:“小然。”
路易然沒挂電話,手裡把玩着自己的手機,遠遠“嗯”了一聲。
他還能聽見老頭子在那邊罵他哥,說别以為他不知道陸奉在背地裡給自己錢。
他沒把這事遷怒到自家大哥身上,陸奉也挺不容易的,從小自己沒被管過,他大哥可是在老頭子眼皮子底下硬生生長這麼大的。
“不聊了,我沒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