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提前演練師生反目的畫面,我網購了一副手/铐,準備出其不意地偷襲高橋朔吾。
訓練室穿得輕薄,不好藏手铐,等進了卧室我主動約架。起初高橋老師并不想搭理我,但聰明如我,我直接掏出了門外顧問首領戒指,單膝跪地……
于是當場就打起來了。
我和高橋老師已經很熟悉彼此的進攻路數,趁他沒有意識到我的計劃,我生吃他一肘,趁機把單隻手铐扣在了他手腕上。
他原本遊刃有餘的姿态幾乎瞬間變化,大片眼白中的綠瞳死死盯住我,絲絲殺氣逸出。
我第一次感受到‘殺氣’的現實概念,這是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來自爆發式的壓制動作中似乎不想收住的兇勢、陡然陰冷的眼神,以及神态中的、仿佛在衡量是否動手的審視……頃刻間同時冒出時,令人頭皮發麻。
脊背在壓制下本能地産生冷風竄入般發抖的顫意,脖頸被寬大手掌環住,幹燥的掌紋和粗繭摩擦而過。
但我的嘴還是跟死鴨子一樣硬,正氣凜然地念台詞,“我是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三系,永見蓮警部,高橋朔吾,你涉嫌謀殺,請配合調查。”
因為臉朝下的姿勢,脖子也被扼住,我隻能勉強偏過臉,嘗試用一隻眼睛觀察後方。
但垂下的涼滑銀發如同密密水草貼過我的臉頰,銀絲遮擋,我看不清他的臉色。
隻有對方低沉的聲音和呼吸,落在耳邊使皮膚一瞬戰栗後輕微發麻,“我說過,隻要殺了你就好。”
環住脖子的手掌收緊,他的語調低平,像冷酷的審判,“為什麼不聽老師的教導?”
氣氛逐漸壓抑,像沼澤淤泥一樣粘稠沉重……或許是因為我漸漸難以呼吸,口鼻悶在枕上,掙紮的喘息将溫熱送入枕巾,烘得臉頰發熱,卻無法攫取更多氧氣。
恍惚間我感覺自己其實在湖底,垂落于身的銀色水草如同鐵網将我死死纏在原地,我和突入陸地的魚一樣揚腮掙紮,逐漸失去活力。
在漫長的一分鐘内,我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脖頸何時被松開,隻知道本能地拼命呼吸,直到被掰着臉擡起頭,離悶着的枕頭懸了一段距離,才意識到刑罰結束了。
我在水中飄搖的意識慢慢回歸,四肢不知為何有些發軟,連眼前都有些模糊。
以前他會有意無意地給我留下反擊空間,使我可以脫身回擊。
比起被惹怒而出氣,更像是實戰教導,隻不過地點和時間随心所欲,全看他的興緻。
一個佐證是,我敏銳地感覺到高橋reborn實際的情緒波動,其實遠沒有他的攻擊動作表現得那麼強勁,他依然是冷靜的。
何時開始、何時結束、激烈程度……整個對戰過程似乎都在他把控的尺度内,是點到為止的訓導。
然而這一次不同,他似乎有一瞬間真的被激怒,以至于前所未有地,沒有給我留下哪怕一個破綻,全然的單方面壓制。
……無法反抗的恐懼感,在不斷累積。
不斷升高的壓迫力之下,懸頸的弓弦沒有立刻拉滿,反而慢條斯理地逐漸收緊。
我隐約感覺到他好像垂眸在看着我,就像在欣賞瀕死的魚掙紮。
但眼前開始發暈後,他卻毫不留戀地松開了手,托起我的臉輔助呼吸。
我想憤怒地譴責他下手過重,但張了張口,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隻有急促的呼吸聲。
他的神态又恢複了從容,仿佛一切依然在控制内——即使這已經算不上教導,而是懲戒。
無力垂在身側的手被提起,冰涼的手铐‘咔哒’一聲圈住手腕,原本扣在高橋朔吾手上的另一段已經被強行掰斷了。
捏着我臉頰的手用了些力,他随意地晃了晃,“隻有這種程度,想逮捕我?”
我抿起唇,直直地盯着他,“意思是,如果以後我比你強了,我就可以把你抓起來嗎?”
他毫不在意,“你做得到的話。”
我不想和高橋reborn繼續說話了,翻過身,仰躺在床上,對着天花闆刺眼的頂燈面無表情地和手铐搏鬥。
他也沒理我,打開了電視,随意挑了一個台。
本想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學習,照着他的手法掰手铐,但扯得叮當作響,心裡悶着的火氣不僅沒有消退,反而燒得越來越旺盛。
高橋朔吾輕易扯斷的手铐,我折騰了半天,拆下來的瞬間就心煩意亂地把它甩了出去。
兩端斷裂的手铐落到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恰時旁邊傳來輕笑聲,我大怒,鯉躍起身,視線鎖定坐在床尾的男人,随時準備給他一拳。
然而他并沒有注意我這邊的動靜,饒有興趣地盯着電視屏幕。
有什麼好看的?!
我挪到他身邊,想看看是什麼好笑的節目,但左上角的标題顯示這隻是一部流浪獅紀錄片,而讓高橋老師笑出來的畫面是……
小獅子在雄獅身上試驗捕獵技巧,起跳後被一巴掌壓下,它不放棄地又撲又咬,然而對于教導者而言與玩鬧沒什麼區别,咬的力度稍微有些過火時,雄獅警告地低吼一聲,将小獅子摁住。
我:“……”
高橋老師語調上揚,意有所指,“真是一樣的不知死活啊,蓮。”
我沒說話。
“生氣了?”高橋朔吾陳述,“我早就告訴過你,挑釁比你強大很多倍的對手,并不是明智之舉。”
“對于失敗的後果毫無準備,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好,不論心性還是能力都輸得徹徹底底,你還想戰勝誰?”
他的話像刀鋒一樣尖銳,語氣卻平淡而随意,不是譏諷,更勝譏諷。
房間内一時隻剩下電視的聲響。
“……知道了。”我悶悶地說。
“知道什麼。”
“下次要從背後拷住你,不然會被反過來摁住。”
他哼笑一聲,“你做得到的話。”
雖然被老師用紀錄片嘲諷了,但他的潛台詞也允許了這種‘捕獵練習’。
自那以後,我開始了漫長的逮捕鬥争。我的警察生涯還沒開啟,刑偵主線裡的常駐角色,讓主角恨得牙癢癢但每次就是抓不到的反派就已經出現。
這個畢生之敵、極其難抓的反派還是我的老師,多有宿命感啊。
因為手铐很容易被扯壞,我直接訂購了一箱,用小推車推回卧室,放到床底下。
本來我還想買一身警服的,但假的終究沒有真的好,以後穿上真的警服再給高橋老師看吧。
我假裝自己其實是便衣警察,在高橋朔吾起床洗漱時堵住盥洗室的門。
銀鏡纖毫畢現地映照出我們倆的身影,我舉起CZ-75模型槍,沉聲,“收手吧,高橋朔吾,你已經被我包圍了。”
高橋老師的回應是把我丢出了門。
我敲了半天門他也不放我進去,理由是我違反了約定,在室内說話……明明上次就已經破/戒了,當時他也沒說什麼,竟然事後清算我。
我很期待老師能叫我一聲“警官”,哪怕加永見這個姓氏也可以,但他從來沒答應過這個請求。
在多次鬥智鬥勇後,我練就了高超的藏手铐技術,能出其不意地掏出手铐偷襲。
雖然我的擒技相比進攻手段有些拙劣,但逐漸領悟出了一套擒拿技巧,尤其擅長反剪手臂然後火速扣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