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沒說話。
——是謊言。
如果沒有和那位松田交往過,為什麼會在夜談會的戀愛話題上,以他為‘滿分初戀’的标準呢?
大概因為已經分手,所以不想承認。
一段被當事人評價為完美的戀情,即使分開了,現在也糾纏不清……當初應該很甜蜜吧?會是什麼樣呢?
“……”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顧不得這樣明顯的舉動是否會引起好友懷疑。
竭力壓下紛雜的想象,以及不斷自收緊的胃部上湧的、輕抽般的疼。
不能去想……不應該去想。
已經過去了,未來也、未來遲早會再有的。
降谷零同樣沒有相信。
當時和佐藤聊到初戀線話題時,他的語氣分明很不甘心,那時以為真的是初戀線“沒能開始”的失落,現在想想,其實是“剛剛結束”的傷心吧?
和其他人的……整整三年的交往、約會、争吵,存在于未被察覺的另一地點的戀愛,原來是真實的嗎?
他們會和……正常的情侶那樣嗎?
明明那兩個人,不論哪一個都不像是符合“完美初戀表”的樣子。
為什麼會。
為什麼會——放寬标準呢?
兩日内,入學測試成績公布。
我本來覺得這次的新生代表非我莫屬。
除了面試時,對于處理棘手場景的臨場反應令考官不滿意以至于分數不佳,其他各科目的入學測試都是A。
對于其他警校生來說,這是大學畢業季的天賦與努力的比拼,然而對我而言,是長達十數年的累積……雖然我的積累90%都是在戰鬥領域。
必然是遙遙領先……嗯?
“我是不是看錯了。”我指着降谷的成績單,“這裡好像比我多一個A?”
降谷零不知如何開口。
即使他沒說,我也看見了他手機裡收到的訊息。
——以全科目A成為警校入學第一名,被選為開學典禮新生代表發言,在XX日前完成發言稿。
“佐藤……”
“别說了。”
我在他脖頸上比了把手刀,惡狠狠地,“給我洗幹淨脖子等着,降谷零,接下來的六個月,我都會全力把你從上面拉下來!”
他一怔,露出微笑,“好。”
雖然很爽快地說出了挑戰宣言,上午梅子來陪我搬行李進宿舍時,我還是痛不欲生。
“梅子,他比我多一個A……可惡!”我想要灑淚,但又忍住了,“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然而正如當初在與赤井002的比試中一比二落敗,再不服氣,我能做的也隻是更努力而已。
野崎梅太郎安撫我,“安啦,一開始就無敵的話未免太平淡了,逆襲可是經久不衰的王道。”
他舉起相機,“等會換上入學式的西裝讓我多拍幾張照吧,aki。”
這也是難得的素材呢,說不定可以發行一部以警校為場景的新作品!
警校生的西裝外套與普通款式略有不同,肩上梳有交錯金穗。
内搭則是配置[警視廳]字樣的肩章,以及挂在左胸的警銜條徽的藍襯衫。
這番王道發言很有效,我又打起精神,跟他收拾房間。
單人間宿舍不算寬敞,簡約到空洞,标配單人床、三層書桌,以及接連天花闆的壁櫥就是全部。
我在留學期間自理能力大大提升,可以自己疊被鋪床,但和家務技能S的梅子比還是太稚嫩了。
因為套反被角,和被褥一番搏鬥,等我擡起頭時,整個宿舍已經被收拾得亮堂堂,甚至在pikapika反光。
各類物品有序地擺放在位置上,敞開的衣櫃裡,換洗衣物碼得整整齊齊。
“……”
這也太快了吧!梅子是把背後八隻機械臂展開打掃的嗎?!
不知何時穿上小熊圍裙、戴着手套,腋下還夾着雞毛撣子的野崎梅太郎,舉着放大鏡觀察桌面、地闆,确認一塵不染,才滿意地點頭。
注意到我因震驚睜大的眼睛,他迅速從衣櫃裡拉出入學式三件套,舉起,沒有表情的臉上寫滿期待。
“……我馬上換。”
與此同時,走廊的拐角。
諸伏景光單手抱着儲物箱,一手拉着行李箱,平穩地往前走。
和他相比,另一邊正要轉向的人顯然有些雀躍,大跨步繞前,即使兩人都反應很快地後撤,手中的箱子卻不免相撞。
一聲脆響後,兩個透明箱落地,裡面的東西嘩啦啦灑了一地。
幾乎同時道歉的兩人半跪在地,伸手去撈滑出的物品。
屬于不同主人的兩隻手,同時按在一個花紋鎖邊的精緻卡包上。
卡包的印畫是少女立繪,側身剪影,和服,黑色長發,左手撫向眼睛,從手指處飄逸出一點火焰藍。
萩原研二:“……”
諸伏景光:“……”
“真、真巧啊,諸伏君。”即使是萩原,在這種場合發言也些尴尬,“你也有這套卡牌嗎?”
[佐藤櫻子]四周年紀念系列的36張卡牌,需要去集英堂購買“夢野咲子”名下作品獲得,集齊全部卡牌才能兌換專屬卡包。
這個人居然也……
“是、是啊。”諸伏景光幹巴巴地回答。
為什麼這個人也……
“如果你有一樣的……有辦法區分嗎?”
“應該……可以吧。”
明明聽起來是正常無比的對話,兩人四目相對,像被燙到一樣快速移開視線。
“順序會不一樣吧。”萩原打開卡包看了一眼。
排在第一張的不是他最喜歡的貓耳鈴铛櫻子,而是坐在課桌邊的校服櫻子……這家夥的XP好普通啊。
“咳,這份是你的。”
他拿起另一隻卡包,迅速收入箱中,快得幾乎出現殘影。
這像是一個訊号,兩人不再說話,默默揀起東西,收拾好轉身就走,似乎慢一秒都會發生難以承受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