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霈一敲腦袋:“有了!不知尊主可還記得自己更年少一些的模樣?”
要化作少年的模樣,才能令人心生好感?
萬蒼沒應聲。
他閉上雙眼,想象着自己遇見小白以後的模樣,樣貌因其心念而悄然發生改變。身量矮了幾分,下颌的輪廓也不再那麼鋒利,就連渾身散發的強烈寒意,也于幾息之間逐漸收起。
鼻梁上的那顆小痣漂亮又惹眼。
左霈雙眸放光,驚呼道:“對了對了,就是這樣!”
萬蒼鐵了心要複活亡妻,難得聽勸,在左霈三寸不爛之舌的勸說下,最終敲定了方案。他須得參加衍無宗的招新,還不能一路大殺特殺,要裝出一副禮數周全、天賦異禀,但身體萬分虛弱的模樣,将反差感拉到極緻。
試問,如此一來,叫誰看了不心生憐惜之情呢。
而過卿塵不僅吃這套,還極其負責。
他不愛管閑事,但對徒弟之事向來親力親為,眼見萬蒼動不動吐血犯病,打掃了因常年不用而積了厚厚一層灰的藥房不說,更是親自動手,為受傷的萬蒼煎藥。
隻是苦了大徒弟花長舟,他咬着牙,時不時地就要為那新添的柔弱師弟送藥。
萬蒼對着花長舟歉疚一笑:“有勞師兄了,我還是想讓師尊……”
花長舟重重地撂下藥碗。
後面半句不必說,他猜都猜得出,是“想讓師尊喂我”。
這該死的小白臉!
因怕萬蒼不安分休養,過卿塵還真的會趕來,親自監督他上藥、喝藥。
萬蒼隻能從過卿塵總要說的那句“有些苦”之中,覺察出吞咽的藥本身苦澀,配合着裝出眉頭微蹙的嫌棄模樣。
但早在煉化觀方鏡後,無論入口的東西好壞,味蕾都毫無反應。
他作出如此神态,無非為了順理成章地向過卿塵讨要一顆糖蓮子,央求“師尊喂我”,再以舌尖一卷,裝作心滿意足的模樣,将糖蓮子嚼碎。
待過卿塵走遠,他就立刻将毫無味道的糖渣囫囵吞下,倒也不是真的想吃糖,就是想逗逗過卿塵罷了……
——如今看來,這是喝過上乘靈藥後又吃了糖,才會有的味道!
萬蒼原本黯沉的眸光再度點亮。
外人皆道“過卿塵冷心冷性”,猶如他的那柄息冰劍一般,銳利無雙,鋒芒畢露,且高處不勝寒,行事冷酷無情。
隻有萬蒼知道并非如此。
當下,他身上的衣服是過卿塵換的,嘴裡的藥是過卿塵喂的,就連泡着的泠檀泉,也肯定是過卿塵抱着自己踏進來的。
縱然有旁人說仙君過卿塵“不通人情”,有千般不好,萬蒼隻認自己的死理:
過卿塵此人,分明就是嘴硬心軟,萬分可愛!
萬蒼晃了晃腦袋,将滿頭的水珠甩開,然後哼了兩句不成調的小曲兒,掐算着時辰準備出水,就見不遠處有一隻精巧的紙鶴,晃晃悠悠地朝自己飛來。
他滿腹狐疑,警惕地望向紙鶴。
過卿塵前腳剛走,有誰會知曉自己來到了應離天,又傳來訊息呢?
先看看再說。
萬蒼伸手捏住紙鶴的翅膀邊緣,指尖滴落的水花也未能将它打濕分毫,他剛要觸碰鶴身,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溫潤的男聲:“小鴻,近來可好?”
噢,原來這是不需要以靈力接收的單向傳音……這人竟然考慮到了“祝鴻”的情況,怪貼心的。
但這聲音對于萬蒼來說,不太熟悉。
萬蒼将紙鶴拎起,放在掌間,注視着它撲扇翅膀,繼續口吐人言:“卿塵有沒有告訴你,是我執意讓他收你為徒的?”
“沒有。”萬蒼下意識應道。
紙鶴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莫名地接上了話:“也對,既然是我說過的話,他自然守口如瓶。隻是我曾說他‘過剛易折’,也不知他聽進去幾分……”
“哈哈,許久不見,話有些多了。”
那聲音将話鋒一轉,隐約透露着擔憂:“小鴻,命令雖然是我下的,但你人是卿塵自己帶回應離天的,你明白嗎。”
萬蒼眨眨眼,知道傳音者的身份了。
能讓過卿塵乖乖聽話,又熟悉祝鴻的,唯有上任仙君洛藏客一人。
“有魔尊萬蒼潛進衍無宗一事在先,我早已退位,沒了實權,而卿塵身為仙君,全仙門上下都對他任性收徒一事極為不滿,為今之計,隻有将你本身作為突破口……”
“——你可願意去三峰會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