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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雲夢之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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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羅黛倒吸一口冷氣,阿萊也大受驚吓,險些摔了手上那對玉如意,“請教聖上,宮人何罪之有?”

她生性爽朗大方,那日在瑤池邊上,自覺和服侍行露的宮女們相處得融洽。

萬萬料不到,那一張張鮮活動人的面孔,早已經化作了冰冷的屍體……

佐雅澤轉動手指上的瑪瑙扳指,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祁連代為傳達道:“回使君的話,太後認為,流妃娘娘久居深宮,一向乖巧娴靜,從無逾矩之言行,突然間犯事,背後恐有奸人教唆。

“女蘿園的諸多宮人,事前沒有察覺主子的異動,不能夠防微杜漸;案發之際沒有阻攔主子,緻使主子犯下實罪,難辭其咎。

“這也是太後一片苦心,肯為流妃娘娘着想。太後這般信任流妃娘娘的品行,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決不教流妃娘娘含冤受辱。”

主子犯錯,奴婢償命,真是匪夷所思的殺人邏輯!

但羅黛不敢多言,她記起來,襄太後可能掌管着觇人樓。

搞不好在百煉、飛廉兩劍相擊的一刹,就有耳目偷偷去德昌宮報信了呢?

當然,也可能是李大司馬在管,那一來更糟了,他可是在土方城就要給琉人來個團滅!

難怪新君都在這宮裡謹言慎行。

他想告之行露的近況,又不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非得進行這一場比劍,等羅黛博了好彩,才能當做獎賞給到她。

“臣明白了。”她掂量着輕重緩急,“敢問臣還剩下多少時間?”

佐雅澤停下手裡的小動作,開口道:“太後最近忙着替宣威侯安排相親,本次春蒐,他無法參加。”

——襄太後親自出面為李奕征婚,引得不少朝臣踴躍報名。

前日尋了一幅美畫,邀請李昊入府鑒賞;昨兒購了一壇好酒,邀請李昊上門品評;今天得了一件寶器,邀請李昊親臨笑納……

台面上推銷的是物,實際要相看的是人。

李昊領着李奕四處拜訪、檢視那些官家女,衡量的是血統出身,權宜的是家族勢力。

而負責管理皇室私财及生活事務的少府,亦借着太後這股東風,把宮内的司儀、司門、司寝、司帳諸職,自現役的八人擴充到了八十人。

這批女官年紀略長,體貌腴潤,操行有度,專供新君臨禦,從而以身教導他兩性房帏情事,為将來迎娶皇後做鋪墊。

關于這一點,佐雅澤略過不提,隻說李奕。

小李将軍婚事敲定之日,便是羅流妃行露接受審判之時。

羅黛心領神會:“臣必不辱使命,在春蒐上竭力表現,将功折過!”

*

顧不上過生日,出宮回府的羅黛緊着收拾行裝,點兵點将點老鄉,點了二十人随她從獵。

盧延卡獨自駐留在京,時時關注李家的動向。

都人接到憲谕,提前三天黃土鋪路,淨水潑街。

春蒐當日,天不亮便燃放煙花,準時分列禦道兩行,恭迎聖銮。

新君衣五色袍,乘烏骓馬,呼鷹嗾犬,三千力骁捷善持射之飛騎随駕。

一時行行重行行,相去萬餘裡,直朝那蒼翠的郊野蜿蜒而去。沿途秋木葉目偷瞧,花容洗出十分波俏,任他上是天,下是地,皆在碧虛中。

春蒐和秋狝皆是國事,或一歲而二三舉行,規模依實時政務多寡而定。新君不比定天帝鋪張,諸王的錢庫卻是富得流油。

先帝在日,他們身居要職,擔任一等一的美差肥缺,王府中鮮花着錦,烈火烹油,連夜壺上都要鑲嵌七彩寶石。

他們的生活競為奢靡,極是瞧不上新君的儉素之美,儀文士馬、戈甲旌旗能省則省,辦個活動都小氣!人人找借口不肯來。

新君心中不痛快,面上還得做出親切樣子,笑言:“手足親情遠非陳規可量。”

最終到場的,惟獨壽王佐揚錫與灞原王佐揚弘二人。

“三哥,你身上的傷可痊愈了?”佐揚弘關切地問道。

“九郎放心,我已大好。”佐揚錫說着,瞥向儀仗同側,“想不到雷使也在……她這是開了女子伴君行獵的先河吧?”

——作為唯一參與圍獵的外賓,琉國駐京國信使雷鈞在排位上平行一等王爵。

她戴花帽,拿執色,騎着赤兔馬追随大駕,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左右談天。

佐揚弘冷哼道:“我們這位聖上,對雷使偏愛有加,她自然有恃無恐。她在朝會前痛毆陳禦史,禦史台都吵翻天了,結果呢?哼,沒事兒!”

“聖上舍不得重責她,她到底是琉主的代行人。”

“聖上仁厚待人得仁報,隻舍得責罰你我。”佐揚弘陰陽怪氣道,“甚至對那一手炮制呂常侍家中慘案之人,他還愈發地巴結,上趕着做媒。”

“噓,小點聲!”佐揚錫警惕如驚弓之鳥,“呂家滅門之事,我也于心不忍,可惜你我需要避嫌,不能為他善後……

“話說回來,你當初是如何策反他的?”

佐揚弘緊握缰繩,面無表情:“無他,李公許呂常侍以一死換得家人富貴,而我承諾他一線生機——沒有人生來當真願意去死。”

壽王聽完,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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