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回在黑暗中咀嚼着影子餅幹,清脆的聲響時常打破廢棄廠房的死寂。
她仍在回想那兩個來自冥界的魂官,其中一個有點奇怪,明明有着鮮活的肉/體卻為冥界工作,不知是什麼來頭。
也正是這個魂官,都離開廠房了,還要特意折返回來,跟自己說一句:“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你的屍體,早點把你解救出來!”
驚訝過頭,那個時候安回隻是呆滞而木讷地回應一句謝謝。
“給你倒賣影子碎片的影子,叫什麼名字?”秋杪湊近,偷偷盤問。
“它說自己叫玄皂。”安回很肯定地回答,除了自己的死因,她能記住任何事情。
再次從廢舊廠房出來時,秋杪的步伐輕快,心情出奇地愉悅,好像一切馬上就要水落石出。這搞得涓埃摸不着頭腦,它問:“說了什麼悄悄話?”
秋杪走近後,想要拉着涓埃趕緊走,去找犀照會合,又及時地意識到自己根本碰不到它,于是放下了手臂,說:“隻是想讓她放寬心,我們會讓她早點脫身的。”
聽到這裡,涓埃沉默了,莫名其妙的,搞得秋杪誤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涓埃指了指路,防止秋杪走錯,一邊情緒略顯低落地感歎: “不,不,我是覺得你這樣說挺好的。你說得真好,心思也很細膩。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一個人會因為被困于此而難過,我隻當這是在完成冥界的工作而已。”
這一番誇獎,把秋杪誇得尾巴翹上了天,它笑嘻嘻地說:“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趁着秋杪心情愉悅,涓埃感到時機已到。它試圖叫住秋杪,隻不過秋杪聽到了也沒有立即停下。
“秋杪。”涓埃再次叫住它,“我必須坦白一件事。”
“你還記得江懸黎案吧。”
秋杪當然記得。
“我們走散後,我跟着林結綠,發現她的記憶,在死後仍舊沒有終止。”涓埃有點不知該如何措辭,“原本,林結綠找到陳其琛,試圖完成夙願,結果我們都知道,陳其琛死于海嘯。為了生存,成為孤魂野鬼的林結綠,憑借本能,附身在一個名為陳令玖的人類身上。她那個時候的思緒是混沌的,根本不知道鬼魂的附身,會讓人類失去生存的希望。直到陳令玖的肉/體死去,林結綠再次失去庇護所,才在遊蕩過程中被冥界的追魂官抓住。也就是說……”
話未說完,秋杪便接上,“也就是說,林結綠就是附身在陳令玖身上的蝕夢者!正是因為蝕夢者的附身,陳令玖才會在病情有所好轉時,突然決定放棄治療。哼!還真讓它猜對了。”
簡直不可思議,當初聽到這個猜測時,秋杪隻覺得不屑一顧,甚至連提出這個推測的靈的名字都早已忘卻。
時至今日,又突然來個人告訴它,一切就是這麼巧合。
秋杪仍舊大為震撼,“不過,你怎麼會知道陳令玖?”
“石告訴我的。“涓埃面不改色地回答。
“以前他從不多管閑事。”秋杪的聲音變得冷酷起來。
“我實在好奇,就自作主張問他了。”
秋杪從未如此嚴肅,“那麼,想必他也會跟你說,我有多在意陳令玖的死。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隐瞞?”
“正是因為了解你的在意,我才會暫時隐瞞,隻是在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告訴你。”
秋杪冷笑一聲,而後便是良久的沉默。
涓埃感到大事不妙,“你不會是在想,要怎麼報複林結綠吧?”
在情緒爆發之前,秋杪還勉強能裝作平靜,“我隻是想起了她的眼睛。”
“你以前跟我說過,她總是很悲傷的樣子。”
秋杪轉過身來,故意直直地盯着涓埃的眼睛,眼神狠戾,“不,我的意思是,她的眼睛就是她的命門,毀滅她的眼睛,就是毀滅她的最佳方式。”
“你真的應該冷靜一下。很多時候,我懷疑你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住這麼多極端情緒,早晚是要崩潰的。”盡管是在關心秋杪,涓埃仍舊波瀾不驚的。
“那你想要我變成什麼樣?每天都死氣沉沉,情緒沒有一點變化,不喜不悲,就跟你一樣嗎?”
涓埃不太高興,“你的話裡總是帶着刺。”
秋杪撇了撇嘴,“老習慣,改不了。”它超越涓埃的身影,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你總是在教育我。我真想知道,難道在理智之外,情緒就不會左右你的選擇嗎?”
很快,涓埃就跟上來,“你覺得我為什麼執意要跟着你一起執行任務嗎?”
秋杪沒有說出口,但它确實這麼想——因為我太有魅力了呗。
“十跟我說,之前有好幾次,你進入别人的記憶,卻妄圖改變記憶中事情的發展路線。你很清楚這會有什麼後果:一旦肆意改變記憶,那麼這個闖入者就會被永遠封鎖在這段記憶中,連冥界都無力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