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開五菱宏光,頂多是個拉貨的。在車技了得的人眼裡,不遜于超跑神車。狗仔常年追星,司機非等閑之輩。緊咬五條街,在一處紅綠燈前,并入内道與豐田埃爾法并驅,車内探出一個套頭衛衣的蒙面人,舉起相機對車窗一陣猛拍。
金杯車跟在豐田埃爾法後面,死死咬住。晚高峰車輛多,寶馬車落在後面,仍保持有效追蹤距離。
“雪迎姐,剛才為躲避狗仔,開錯路口,現在繞回去,要走環城高速,高速上甩不開狗仔。”謝苗苗自上車起,便與莊雪迎保持通話,“你看這事咋整?要不我找個車過來堵他們?”
謝苗苗想起好兄弟阿茂,是時候該出場了。
“不用,你們一直往西開,别去金鐘,已經有人在來的路上,相信很快能搞定,叫小芸别擔心。”
她把微信通訊錄拉到最底下,發條消息過去,對方很快恢複。
“你們隻管開,别超速,注意安全。時間不早,我去睡美容覺,各位晚安。”莊雪迎挂斷電話。
謝苗苗:“……”
歐曉卉:“……”
許暮芸:“……”
司機大哥一臉懵逼。
在三人印象中,尤其是與其共事多年的歐曉卉,莊雪迎認真負責,旗下藝人被狗仔猛追,經紀人回去睡大覺?
“雪迎姐這是撂挑子,讓我們自身自滅?”謝苗苗心有怨氣,卻無計可施。
司機大哥還算沉穩,綠燈不行,等到跳轉黃燈一個猛子起步,旁邊的五菱宏光和後面的金杯車跟上,把寶馬車留在路口。
“漂亮,到底是老司機,甩掉一輛。”謝苗苗與司機大哥擊掌慶祝。
駕駛寶馬車的沈卓在額頭上抹一把汗。
後座的謝辰澤:“……”
沈卓借内道右轉,油門踩到底,迂回包抄。
經過兩個路口,寶馬車從右面路口小轉,斜刺出來。由于剛過十字路口,跟在後面的金杯車車速偏慢,被寶馬車超車,擋在前頭。
“完蛋!破寶馬又跟來。”謝苗苗破口大罵,“我咒她老婆今晚上廁所沒廁紙,喝水被嗆死。”
“要不要這麼毒,咒人家不好,大不了我們陪他們耗一晚上。”許暮芸這下反倒冷靜,左右是被追,躲也躲不掉,囑咐司機大哥開穩點,閉目養神。
她堅信謝辰澤會來幫她,或許茂叔已在來的路上。茂叔是老司機,總有辦法幫她截住狗仔。
“你為什麼不咒他,萬一人家沒老婆呢?”歐曉卉好奇地問道。
“他在追我們,這麼緊張刺激,怎麼上廁所?怎麼喝水?咒他沒用!開寶馬7系,不是普通狗仔,大老闆親自出馬。他們拍藝人内幕,索要高額封口費,不然哪來的錢換豪車。這幫雜碎,哪一個不是娶了老婆,外面還養一堆小三,跟劣迹藝人沒區别,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蛋。要是被我逮到,一錘子打爆他的頭。”謝苗苗一路上罵罵咧咧過嘴瘾,無形之中把被狗仔追蹤的緊張氣氛緩和,車内不似方才那般緊張。
謝辰澤連打兩個噴嚏。
沈卓抽張紙巾遞去:“謝董沒事吧?”
“沒事,啊……啊欠!”
沈卓壓低車速,擋在白色金杯車前面,車子左搖右晃,防止對方變道超車。在前方的路口三百米處,蓄勢待發,待跳轉黃燈,稍等片刻,加大油門沖過路口。車子越過橫道線,跳轉紅燈,白色金杯被截留在上一個十字路口。
“五菱和寶馬跟的賊溜,不過金杯好像沒影了。”謝苗苗收拾完心情,繼續密切留意狗仔尾随動向。
豐田埃爾法茶色玻璃車窗,隐蔽性強。五菱宏光上的狗仔,拍了幾十張照片,車内身影模糊,後座隻依稀辨别一長發和一短發女子的輪廓,長發女子必是他們苦苦追尋的許暮芸。
狗仔及時調整戰術,采取消耗戰,保持車距,悄悄跟蹤,讓對方放松警惕,等到達目的地再拍,或有新的斬獲。
五菱宏光減速,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警惕十字路口不被甩。
“估計快沒油了,開不動啦!”謝苗苗從書包裡拿出一包薯片拆開,問後座的歐曉卉,“來兩片,壓壓驚。”
“謝謝。”歐曉卉從包裝袋裡夾出兩片薯片,塞入口中,感覺内地娛記追星簡直弱爆,跟過家家似的。
港城狗仔追星,那叫一個速度與激情,咬住絕不放手,不死不休。
“車開得快慢和油滿不滿有什麼關系?”許暮芸心情放松許多,如同往昔在小院子裡聽她說單口相聲。
“這位小姑娘應該是在說我們快沒油了。”司機大哥突然發話。
“啊!”
“啊啊啊!”
這會兒他們在郊區,距京北大戲院兩百多公裡,再往前開三十公裡,是省際收費口。
許暮芸剛想眯一會,被司機大哥的話吓醒。阿茂怎麼還沒到,不應該啊!
許暮芸打開手機微信裡謝辰澤的聊天框,毫無動靜,最新一條信息是昨天。
剛退出聊天框,黃昏晚霞頭像上跳出紅點。
【Z】:前方路口左轉。
許暮芸:“……”
許暮芸回頭看向身後,夜晚視距不佳,辨别不出後方來車。黑夜裡突然閃出兩道頻率極快的燈光。
是後車的大燈,謝辰澤在後面。
“師傅,前面左轉。”許暮芸拍駕駛座。
“許小姐,前面左轉,後面沒有路口,直接過收費站出京北。”司機大哥解釋道。
“我叫你轉就轉。”許暮芸大聲呼喝。
“好的,許小姐。”司機照做。
他是青銅時代專載藝人的司機,公司目前隻有她一個藝人,相當于專屬司機,相當于許暮芸是他老闆。老闆吩咐,不得不從。
豐田埃爾法左轉入國道,後面的寶馬車開始提速,将五菱宏光牢牢地鎖在後方。黃燈即将跳紅,轉速表指針向右一晃,指向110,車胎在路口留下兩道黑色的輪胎印。
“分扣完了嗎?”謝辰澤對前排開車的沈卓說道。
“應該扣完了,下個月駕照更新周期。”沈助擦拭額頭上的冷汗。
“你和Haylie住同一個小區,可以搭她順風車。”
“謝董,您怎麼知道?”沈卓微怔。
“我還知道你喜歡她,放着自家兩百平米離公司十分鐘車程的房子不住,去城鄉結合部租房子。”謝辰澤不鹹不淡道,“跟我三年,你老闆又不傻。”
老闆變了!變得愛八卦,愛開玩笑。這還是不是他認識的謝董?
“謝謝董提點。”沈卓看向後視鏡,五菱宏光停在上一個十字路口。
【Z】:靠邊停車。
許暮芸收到謝辰澤的短信。
“師傅,前面停車。”許暮芸用力拍打駕駛座,對謝苗苗說,“有人來接我,前面有加油站,你們出市後,在附近找個酒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來。”
“阿茂來接你?你卻把苗苗丢下!”謝苗苗埋怨道。
“你照顧好曉卉和師傅。”許暮芸用微信轉給謝苗苗5000元,多下來的自己買零食吃。”
“好嘞!暮暮放心,定把他倆照顧妥帖。”謝苗苗開心地收下錢款。
黑色寶馬765在豐田埃爾法後面十米處急停,沈卓打開車門下車。許暮芸摁下按鈕,打開電動門,提裙飛奔過去。
“這是你說的阿茂嗎?”歐曉卉見對方與許暮芸年紀相仿,黑色西服筆挺,是個帥氣的小夥子。
“阿……對,是阿茂,可以放心,司機大哥,走起。”
謝苗苗認識沈卓,見許暮芸歡喜雀躍的步伐,謝辰澤必定在車裡。
這下完蛋!剛才說了六叔公好多渾話。
時間緊迫,紅綠燈時間短暫,沈卓囑咐許暮芸快些,後面有狗仔追蹤。
謝辰澤拉開車門,将她拽進後座。車門關上的那一刻,寶馬車已然起步朝收費口開去。豐田埃爾法也悠閑地駛向收費口,謝苗苗在副駕駛上吃着薯片吹起歡快的口哨。
車子啟動,許暮芸重心不穩,把謝辰澤一拽,踉跄着跪坐在他的腿上,慣性使然,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頸,背脊的手臂圍攏,被他抱坐在懷中。
“你來了,真好。”許暮芸伏在他的肩頭,雪松木香氣沁入鼻中,時不時懸起的心平穩落地。
在頒獎典禮的舞台上,見到嘉賓席上謝辰澤的那一刻起,無法自拔,滿腦子都是他,放下繁忙的工作,隻為出席她的頒獎典禮。
今夜她不願想起溫澤,安靜靜地趴在他的懷裡。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循規蹈矩十幾年,讓自己放肆這麼一回。
從後窗裡,看到豐田埃爾法和五菱宏光相繼通過ETC通道,在後面穩穩跟着,将頭埋進厚實的胸膛:“他們會不會看到我們,不想給你添麻煩。”
“謝太太請放心,鄭總的車相當不錯,車窗貼膜是墨黑反光膜,把臉貼在車窗上也看不到車内。”沈卓開車回道。
“鄭總?”許暮芸摟着謝辰澤,轉頭問道。
沈卓把事情經過告訴她,謝辰澤一早便料到今晚狗仔會對許暮芸下手,當獲悉她得獎,更加确信。他的車均價值不菲,開出來略顯招搖,反會被狗仔抓到把柄,向景雲地産總裁鄭□□借來這輛寶馬車。
許暮芸美滋滋地看着後面的五菱宏光。
我能看到你,你看不到我,再來追我呀!
“前面掉頭,回京北,去老宅。”謝辰澤下達指示。
寶馬在上高速前的最後一個路口掉頭回轉。
謝家老宅位于京北的西郊半山腰,離此處半小時路程。禦尊豪庭太遠,小院子不安全,謝家老宅是最優選擇。
晚上十一點,門房通報謝廣昌,家主和二小姐回來,已入内堂。
兩人深夜突然回來,或有急事,昌伯不敢怠慢,回房向剛洗漱完的老爺子彙報。
“他倆能有什麼事,叫用人把小芸房間收拾下,明早為他們準備點補氣血的早膳,我要睡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議。”若是生意上的事,謝辰澤不會帶許暮芸回來。既不是工作上的事,他這個糟老頭子懶得管。
昌伯不放心,追過去,在西廂走廊遇到二人。
“二位沒出什麼事吧?”昌伯打量二人,一個白襯衫西褲,一個銀白色禮服披黑色西服,瞧着沒受傷。
“沒事,有點事情耽擱。恰巧在這附近,過來住一宿。”謝辰澤摟着她的肩說道。
“那二位今晚是睡先生的房間,還是夫人的房間?”昌伯頓頓解釋道,“先生許久沒回來住,房間有段時日沒打掃。”
“住夫人的,很晚了,别驚動用人。”謝辰澤牽着許暮芸去西廂房。
“你怎麼知道我住哪?我在老宅從沒見過你。”許暮芸被他牽着走,好奇地問道。
“我是謝家人,以前也住過老宅,現在工作忙,老宅在郊區,上班不方便。”
他也住過老宅,為什麼許暮芸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
“我的房間……有點少女風,不介意吧?”許暮芸放慢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