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流火進屋後,蕭祺在雪地裡伫立了一會。
他凝望着被自己丢在地上的雪團忽然來了興緻,憑着小時的記憶在營房門口堆了一個雪人出來。
他看着雪人勾唇一笑,哈了幾口熱氣搓了搓凍紅的雙手,滿意地進了屋子。
駱卿安很晚還聽到從蕭祺屋裡傳來輕微的搬東西聲,她想到自己對他說謊,對方竟絲毫不疑,也沒有因為她說喜歡男人對她厭惡或者疏冷,憑良心說,這個人的品質倒不壞。
蕭祺的事沒有占據她的思緒太久,她很快又想起了自己自離開家後就沒有再讀過兵器書。
本來她決定學兵器,一是為了彌補遺憾,要完成父親讓她繼承兵器造法的心願。二是為了造出适合的兵器打敗殺手,改變前世的命運。
不過現在她有了新的想法。
現在的她隻是一個無名小卒,還無法進入掌握實權的大官内部探聽消息。
她不會武功不能靠單純的殺敗敵人立軍功來升官,就隻能靠制造兵器另外辟條路子出來。
過幾日就是休沐,她要乘此機會回去一趟将兵器圖帶過來。
夜已深沉,她吹滅了燭燈,屋裡頓時漆黑一片。
是夜是幾個月以來她睡的最好的一覺,她終于不用再忍受流放路上的艱辛,不再擔驚受怕有刺客追殺,她也終于來到赫達,順利進入了兵營,雖然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明天就得滾蛋...
算了吧,她很累了,明天的事就留給明天。
她的眼皮沉重,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無夢。
次日清晨,窗外鳥聲清脆,淡金色的晨光瀉入窗棂。
駱卿安醒來緩緩睜眼後吓了一跳,眼前居然出現了一個炭盆子。她定睛看了看又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沒有看錯,在她這個簡陋的房裡居然有個炭盆,而且到了白日盆裡的炭火依然燒得火旺,将她的整個房間照得暖烘烘的。
軍營裡的低階士卒是絕沒有資格享受在卧房裡放火盆取暖的,可這又是誰拿過來的呢?
她馬上想到了黃白衣,莫非是他?可是他從哪弄來的炭盆呢?
這裡離城裡很遠,冬日木炭貴,弄到炭盆子不是件容易的事。黃白衣說自己是獵戶,獵戶會有這個能耐?
再者,他們私自用這麼奢侈的東西萬一被發現了,恐怕會惹上麻煩。
她穿好衣出來,見他正在外面空闊的地方打拳。
他隻穿了一件單衣,精壯結實的肌肉在單薄的衣服下形态清晰可見,頸間的領口敞開,露出裡面遒結凸起的胸肌。
駱卿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身體裸露的地方,頓時感到面皮微微發燙。
她怕他發現趕緊移開目光,卻見她站立的門口側邊點的位置有一墩小雪人。
雪人的臉上用圓圓的石子做了眼睛,鼻子是小半截蠟燭,嘴巴是用手挖出來的形狀,還是個咧嘴笑的表情。胳膊處安上了樹枝,看上去滑稽可笑。
她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來,難道這個醜雪人也是他堆的?似乎很難将眼前這個看上去英武的男人和堆雪人挂上鈎。
蕭祺聽到笑聲才知道她來了。
他收起動作擦擦額間的汗珠朝她走過來笑道:“你起來了?”
駱卿安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失态了立馬斂起笑容指着雪人道:“這是你堆的?”
“嗯,醜是醜了點,可以湊合看吧。”
“為何想要堆個雪人?”
“覺得可能看到會心情變好。”
蕭祺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秒便火速移開,接着徑直去了屋中。
早晨的風有股清冽的冷,吹過駱卿安的臉頰撩起她耳旁的細碎發絲。她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輕輕觸動了一下,但她并未留意,隻是在想他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什麼,是看出了她不開心?
她也跟着進屋,見蕭祺沒在正房去了自己的睡房。她見門沒有關,站在門口繼續問道:“對了,我起來後見房裡還有個炭盆子,也是你拿來的?”
房裡默了兩息才傳來一聲漫不經心的“嗯”聲。
駱卿安覺得納罕:“你如何弄來的?若是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怕什麼?我真金白銀買來的,他們有何意見?”
駱卿安更加摸不着頭腦,她見蕭祺出來後走到他的房門口往裡瞅了一眼,看見房裡也放了一個炭盆。
“昨晚你還出了軍營去買炭盆了?”
蕭祺愣了一下開始鎮定地扯謊:“我是獵戶嘛,有許多朋友住山裡。我們有自己的暗号,我隻要給出暗号他們就會來幫忙。炭盆是他們買來的。”
軍營偏遠,位于山腳下,這樣的解釋好像也說得通。駱卿安雖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也半信半疑。
蕭祺見她懷疑的神色淡去,心裡才舒口氣。
“那多謝了。我現在身上沒有錢,到時等軍饷下來我再還你。”
“不用還了,我還準備再添點房裡的用品,将我兩睡的床布置一番,這樣睡着也舒服點。”
不知怎的,駱卿安覺得這話聽着好像有點歧義,耳尖有點發燙。
“你很有錢?”
“...早年賣皮貨賺了點。”
“奧,那便多謝了。”
她不知還要說什麼,隻能再次表示感謝,心裡想着等發了軍饷一定要将花費的錢都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