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祺拿起茶杯喝了幾口水解解因練武産生的幹渴:“我說羅兄,你真太客氣了。”
駱卿安覺得他一貫熱忱,便不再多言。等他喝完水兩人一道出了門。
外間的日頭高挂,天高雲淡,碧空如洗,是個好天氣。軍營的人也早就起來列隊訓練,時不時發出練武時的喊聲。
駱卿安見蕭祺向正在訓練的軍隊那邊看去,表情是少有的嚴肅認真,好奇問了句:“看什麼看得這樣入迷?”
“沒什麼,見他們隊列整齊,精神抖擻,想必這是一支很強的軍隊。”
她也覺得赫達的軍隊光從隊形和訓練時的态度看,就知他們果如傳說中的那般強悍。黃白衣會來參軍也定是渴慕軍營生活的,希望為國效力,在戰場建功立業,見到自己的國家的軍隊如此強勁,一定很高興吧?
不知怎的,她隐隐覺得有種失落感,這個拿她當真朋友的人是她的敵人。
軍營裡的早餐統一在一個搭建簡陋的木屋裡吃。駱卿安進去時發現這裡已經快坐滿了,她看到哈幫和他的小弟們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見他們進來擡頭望了幾眼,眼中閃過寒芒。
駱卿安沒理他,和蕭祺尋了個離他較遠的地方坐下了。
赫達軍營裡的夥食是典型的北方菜,早上吃饅頭喝粥,再配上幾塊鹹肉,這些東西算不上好,但是對于貧苦百姓出身來當兵的人來說,日日有免費的飯食已是天大的幸事。
何況粥不限量,想喝多少都有。許多士卒喝了一碗後覺得不飽肚,又去夥夫那添了一碗。
駱卿安自打流放以來早就戒了非要珍馐美馔的壞毛病,飯能飽肚就行。她的飯量也不大,早餐吃這些完全夠了。
吃飽後她起身欲走,蕭祺卻還沒吃完,正苦着臉艱難往嘴裡送食。
他吃不慣這些?
見她起身要走,蕭祺也不再逼自己啃幹巴巴的饅頭,将粥三兩下喝完也跟着走了。
到了外面,駱卿安見他也出來了問道:“你吃完了?”
蕭祺有點窘:“沒。”
“你不喜歡吃?”
“算是吧。”
但他想到自己在赫達還是要注意掩藏身份,身為北方人卻不喜吃饅頭實在奇怪,他找補道:“平時家裡吃餅較多。”
駱卿安點點頭,沒再深究這個話題。
這時快到新兵集合的時辰,從飯堂裡呼啦啦湧出一大片人往集合的地點走。
新兵不如老兵,大都身子骨松軟,連着裝也不甚整齊,不是衣服穿歪了,就是頭盔戴斜。
他們訓練的地方在軍營的北面,安教頭早已經在等着他們。
見人都來齊,安教頭開始發話:“從今日起,你們會分去自己适合的兵種,将會有新的教頭帶你們。現在我念名字,自己記好兵卒種類。”
話一落音,人群立即騷動起來。
“要分兵種了,我想去當弓箭兵。”
“那有啥意思?我想去做騎兵,多威風?”
“你們都錯了,做火器兵才叫做夠意思,拿着火槍砰地射擊,想想都過瘾。”
“老兄,記錯了吧,我們這哪來的火器?”
大家哄堂大笑起來,說這句話的人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這不是開玩笑嘛?”
駱卿安一點也笑不出來,因她知道赫達之所以近十年能與吳國相安無事,最大的原因就是吳擁有火器,能抵禦他們雷厲風行的騎兵。
可若一旦被他們掌握了這項技術,兩國和平的局面一定會打破。
她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蕭祺的臉色比她更加嚴肅,他雙手插在臂彎裡,看着這群說笑的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安教頭不耐地打斷了嘈雜的讨論聲:“安靜。分到什麼就去什麼,别多嘴。”
人群這才安靜下來。
不多時,大家都分配到了兵種,蕭祺去了弓兵,哈幫在戟兵。其餘人她都不認識,也沒在意。
可等到最後一個兵卒的名字念完,她仍沒聽到自己的名字。
該不會最後還是決定讓她走人吧?
她的心驟然縮緊砰砰劇烈跳起來,茫然看着安教頭。
安教頭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道期盼的目光在灼燒他,他收起手中的名冊對駱卿安道:“羅安,你去夥房上任。”
“夥...夥房?”
駱卿安聽了差點噴血,衆目睽睽下她是唯一一個被分配到夥房做夥夫的人,臉都丢光,關鍵是她去那裡還如何升職啊?
何況她一點都不會做飯。
一大群兵聽到她被分去做夥夫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一個年輕漢子去做夥夫。”
“兄弟們,不懂吧?夥夫才好,每次打仗他們最安全。”
“别說,還真适合,他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打仗啊?就适合擺弄點鍋碗。”
哈幫是他們中嘲笑得最厲害的。他自來參軍,一路都在受氣,很是憋屈。關鍵是他以前從未受過丁點委屈,對駱卿安和蕭祺懷恨在心。此刻終于得了機會狠狠奚落。
駱卿安的臉紅陣白陣,羞愧得想鑽進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