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祺答了好,就在附近轉悠。
他覺得自己人生地不熟,光靠自己找,恐怕難以找到稱意的,正巧這時看到幾個小販圍攏,手裡拿着一張白色的長紙,正熱火朝天議論紛紛。他走過去,想向他們打探一番,卻聽見這幾個小販讨論的是駱家的事情。
其中一人道:“你們還不知道吧?大名鼎鼎的兵器世家的後人做了逃犯,還殺了朝廷的錦衣衛。”
其餘幾個人聽說了這話,全都驚得目瞪口呆:“你說什麼?他們膽子也忒大了,竟殺了朝廷的人。”
“恐怕是覺得判決不公,受不了流放的苦,他們那種人家,錦衣玉食的生活過慣了的,怎麼受得了去做下人?”
又一人道:“你手裡拿的是駱家人的畫像?”
“對,正是。我今日過到吳國做生意,看到牆上貼着,乘人不備,趕緊撕了一張。我瞧着駱家的姑娘還挺好看,就拿過來給你們飽飽眼福。”
衆人好奇圍過來驚呼:“若真如畫中人,真是貌賽天仙。
蕭祺在旁聽到他們提起駱家,心裡沒滋沒味,本欲走開,又聽說他們手中拿了駱卿安的畫像,想起那日在獄中那道柔弱的背影,心裡起了異樣的好奇,便上前走近去看小販手裡畫像的樣子。
剛及眼看到,蕭祺吃了一驚,畫上的人與羅安十分相似,若羅安做了女裝打扮,可不就是這個樣子?
一時間,他驚怔住了,怪道那時羅安畫上的兵器圖樣會與駱有懷的如出一轍,他還奇怪,天底下怎會有這般碰巧的事情。駱有懷耕耘了兵器半輩子,研制的兵器極具駱家的特色,除非親眼看過,否則很難畫出一模一樣的。
再者,羅安又是吳人,還有她的名字,羅安,羅安,可不就是駱卿安幾個字中,挑了兩個諧音的字麼?
蕭祺沉浸在了回憶中,仿若與世隔絕,自己呆呆伫立,直到駱卿安的聲音傳來,他才反應過來。
駱卿安買了些糕餅回來找他,見他站在街上發愣,好似木雕泥塑一般。她覺得好笑,不知他想什麼這麼呆,走過去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想什麼呢?”
蕭祺雙眼慢慢回焦,看到駱卿安正拿着一塊糕餅遞給自己。他接過餅,擠出一點笑容:“你來了。我到這附近看了,未看到合意的店,不如看到哪家順眼,就去哪家吧?左右去家看着雅緻點的,應不會菜品太差。”
駱卿安點點頭:“行。”
蕭祺腦海中怎麼都揮之不去畫像上人的樣子,微微側頭看駱卿安,她此時心情頗好,正咬着一塊小糕餅,紅櫻唇畔還沾了一點糕點沫子。
他心亂如麻,怕她看出自己的不對勁,強裝作無事人的樣子。
兩人進了一間酒家,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
駱卿安聽完小二報菜名,雙手托着下巴思量一息問蕭祺道:“你平素不是最愛葷菜麼?要不就将這裡做得好的葷菜每樣來一份?”
她見蕭祺神色怪異看她,忙為自己解釋:“我是看你今日生辰,平日裡我可不會點多。哦,對了,銀子你不要操心,我來付。”
蕭祺淺笑一下:“倒不用每樣都來,點幾樣拿手的就行。”
駱卿安揶揄看他:“是誰說我玉粒金莼來着?我好不容易大方一回,你又不受下了。”
蕭祺輕牽嘴角:“那都是玩笑話,何必較真。”
夕陽瀉入窗棂,落在兩人身上,蕭祺的側臉染上一片暖光,可他的眉間卻攏了一段不合時宜的愁緒,若冰若雪,整個人都冷峻許多。
駱卿安與他也算相熟,自然沒放過他這點細微的變化,問道:“你怎麼了?為何感覺你現在不高興?”
蕭祺本看着窗外的葉子發呆,聽她問話,調轉視線看她:“沒有,我無事,可能是有點疲了。”
他不想她看出自己有心事,慌忙找補。
駱卿安心裡腹诽,自認識他以來,哪天見他不是精神奕奕的模樣,何時見他倦過?再說,今日不過就遊了遊街而已。
或許,他是想家了?
駱卿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雖不知你為何獨身一人來這裡,不過希望你早日達成所願,能與家人團聚。”
蕭祺聽了這話,心裡更不是滋味。
她也應很想再見到自己的父親罷?可是駱有懷卻在獄中自裁了,從此與她天人相隔。
想到此,他定定看着她,眼底情緒翻湧,令人捉摸不透在想什麼。
駱卿安看着他的樣子,覺得莫名其妙。這人今天是怎麼了?從沒看出他是這樣多愁善感一人,難不成想家想傻了?
兩人正僵着,忽聽鄰桌有一人高聲談論:“你們知道嗎?那個赫赫有名的吳國駱家,竟然敢殺了錦衣衛跑了。”
話聲傳來,駱卿安與蕭祺皆是一愣。
駱卿安心驚肉跳,登時偏過頭看他們。
“啊?何時的事?”
“嘿,你們不知道吧?就是最近,滿吳國都在貼榜,懸賞捉拿他們。要不是我去吳看望一位親戚,也不知這事。”
“嗐,要我說,那個駱有懷暗地和我們親近說不定是真的。我聽說啊,他是愧疚太過,自己了斷的。”
“人心不足呗,說不定是誰賄賂他,想要他的兵器圖紙,他見錢眼開,答應了。”
這句話引起嗤嗤一片笑聲。
“他倒是走得輕松,落下一攤事給他的家裡人。”
“喲,這話可不興說,指不定他家裡人也得了錢,幹脆逃了去過好日子,誰願意苦兮兮受着流放的罪?”
話剛落音,蕭祺騰地起身大喊道:“夠了!”
他怒目而視這桌人,臉色陰沉到了極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