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駱卿安急匆匆出門的背影,何氏歎口氣。
雖這樁婚事一開始隻是迫于形勢的假婚,可她看得出,自己的女兒早已深陷其中,與黃白衣緊緊糾纏。
但願他也不負她,兩人能平平順順,過完此生。
緊緊抱住箱子,駱卿安坐在轎中,心中七上八下。從家中到刑獄的路不過半個時辰,可她好像已經經過了半個年頭。
獄丞收了錢,放她進入,提醒她,多隆現在看得緊,自己甚至有時會親自查看,要她加緊點時間。
她應了是,快步走入刑牢,看到裡面陰暗潮濕,散發一股刺鼻的臭氣,不由得鼻頭發酸。
黃白衣這人最是講究住所的陳置環境,他待在這裡,必是一種折磨。
往裡走了段路,她看到了他,他披頭散發,手上戴了沉重的铐鍊,垂頭坐在一角。
“白衣,我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蕭祺猛然擡頭,眼中閃過欣喜。
“你怎麼來了?你不該來,快走。”
駱卿安白玉般的手指抓住鐵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苦笑一下,蕭祺道:“還能有什麼?他們無非就是故意栽贓陷害。你快走吧,甘州一戰中,隆巴告訴我,他懷疑你也是吳人。他會這樣想,隆巴也一定差不離,若被他們知道你來了這裡,你也會陷入囹圄。”
“可我...”
“信我,我沒事的,你快回去。”
她還想多留一下,可也知道能進來已是不易,再多停留,恐會引來更多的麻煩,隻好離開了。
至少,知道了他暫無性命之憂。
可落在了多隆手裡,他怎會饒過黃白衣?剛剛他那樣說,無非是安慰她罷了。
想了一下,駱卿安決定去求情拓跋焘。
多隆之所以敢放開手腳這樣做,也是因為拓跋焘默許了他。這其中恐怕也有自己的原因。
決定後,她去往了太子府。
上次來這,拓跋焘對她說的話,她還記憶猶新。當時,她沒給他什麼好臉色,沒想到,如此快,她就要去求他了。
太子府的管事很快就通傳了話,帶她入了府。她在一片小湖邊見到了拓跋焘,他正端着魚食,往湖裡喂魚。
駱卿安福下身子:“給殿下請安。”
“你來了,想喂魚麼?”
其實她沒有心情喂魚,可怕惹他不悅,隻好走過去接了魚食。
投了一會,拓跋焘一直不說話,她也不知該如何起個話頭。兩人默然在喂魚。
喂完魚,拓跋焘問:“不如留這用晚膳吧?”
知拓跋焘是故意延挨時間,避着不提蕭祺的事,她隻好硬着頭皮開口了。
“殿下,我實在無心吃得下飯。”
“走吧,不管發生了什麼,飯還是要吃的。”
“殿下,”她趕到拓跋焘的前面攔住他:“殿下,我夫君現在正關在刑部大牢,臣十分心急。我知夫君一向英勇,絕無可能會消極對戰,還請明察。”
她知道,就算蕭祺是吳人,從内心抗拒這場戰争,可也絕不會在當時做得過于明顯。
“是不是有這回事,也得查了才知道。”
聽他這樣說,駱卿安明白了不強硬一點,拓跋焘是不打算放過黃白衣了。
“殿下,若此事不明斷秋毫,而是摻雜了個人喜怒在裡,臣會十分失望。”
她加重了語氣,眼裡跳躍着火星子。果然,這招有了效果,拓跋焘現在還有求于她,終于松了态度。
“黃白衣最終如何,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的,但我可保證他不死如何?”
聽到說可以留他一命,駱卿安松口氣:“謝謝殿下。”
“但是,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需派他去守皇陵,一輩子不可回上都。”
此話一出,駱卿安怔在原地,渾身似劈了焦雷。黃白衣一身武藝,懷宏圖之志,若讓他去守皇陵,一輩子困在那,他要怎麼過下去?
“殿下,您不可這樣。”
她還想做些什麼改變拓跋焘的想法,可他不再搭理,負着手走遠了。
接下來的幾日,駱卿安寝食難安,想要打聽蕭祺的消息,可自那日後,刑部的消息瞞得密不透風,連隻蒼蠅的下落都打聽不到。
好在他的命是保住了,隻是往後的路要怎麼走,她還是一籌莫展。
抓住蕭祺的多隆這幾日倒是過得舒坦,他終于揚眉吐氣了一回,重新獲得拓跋焘的信賴。
實際上,蕭祺在戰場的表現,他也沒有确鑿的證據,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探出蕭祺的真實身份。
他決定抓蕭祺去遊街。
怠戰者,除非十分嚴重被判斬首,不然會身荷枷鎖,送去街上遊行,讓他們接受百姓的批判,從此再無身份尊嚴可言。
若他真是吳國的皇帝,必定會受不住如此喪失尊嚴的刑法,從而露出真面目。
等這一天,多隆覺得已經等了很久。他倒要看看,蕭祺會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