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我留下來的。”
陸顔還想說些什麼,蕭楠翊直接用熱吻封了她的唇。
“别說話了,我們接吻吧。”
玻璃窗外的克萊因藍與冬霧融合,平添幾抹方白覆于叢衫灌醉了夜,造就了這場深藍的夢,星落入眼,火堆亦絢爛,她的愛,不止在這裡,她的愛,閃過了山間,沙漠,落雲,煙霞,傾斜至一潸一潸的大雨,她在沉睡中曾渡過遙遙萬裡,越過重重山脊,如同朝聖者等待遠方呼喚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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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終是在2018年末尾結束。
蕭楠翊呈大字躺在雪地中,雙手雙腳緊緊貼合白雪不斷摩擦,劃出弧線,暖陽的光束投射在她臉上,暈染出細密絨毛。
陸顔的臉遮擋住較為刺眼的陽光:“稍微好點兒就開始得意忘形了噢。”
蕭楠翊抿嘴笑:“你要不也試試,很舒服的。”
“我才不像你……啊!”一個猝不及防,陸顔跌倒在了蕭楠翊懷裡,兩人一同在雪地裡打着滾。
蕭楠翊笑得沒心沒肺,還從身邊捧起一小灘雪,捏了個雪團砸在陸顔的衣服上:“打雪仗咯!”
“蕭楠翊你……”陸顔也被她帶動起來,兩人在院落你追我趕,借着杉樹叢躲着雪團。
最後兩人躺在地上喘着氣,蕭楠翊側頭望向她:“是不是感覺好點啦。”
“嗯,有點效果,今晚可以給獎勵。”陸顔精确找到蕭楠翊的手,牽得用力。
“你在想什麼。”蕭楠翊看她發着呆,以為陸顔又開始焦慮。
“我在想,每一天都與你這樣熱烈地愛着,如此,你與我的愛意,就永遠不會消耗殆盡。”陸顔說完後也偏頭看向她,眼中藏着滾燙的秘密。
蕭楠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陸顔拽上床的,剛從浴缸中出來準備穿衣服就被人蒙上了眼睛,剛要說話的嘴巴也讓陸顔給吻住。兩人就這樣跌跌撞撞躺倒了床上。
或許是這幾天精神緊繃,陸顔做的時候分了神,蕭楠翊找準機會把她攬入懷裡,自己則覆在了她的身上。
陸顔很配合地被她占有,暴雪結束後的街道也開始變得熱鬧,隐約能聽到汽車的鳴笛和踩雪的清脆聲,時而還有野雀的鳴叫。
蕭楠翊的濕吻讓人身子發燙,兩人的靈魂與身軀似靈蛇般交.纏,耳邊的喘息聲沒過了窗外的喧嚣。
“蕭楠翊。”
“嗯。”
蕭楠翊明顯感覺到陸顔的身體在縮緊,她掐住她的腰,将吻落在她的頸上。
陸顔咬唇擡高了腰,飄飄然之間說出了那句話:
“我們結婚吧。”
蕭楠翊朦胧的眼神有幾秒在陸顔臉上聚了焦,随後抱緊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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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波特蘭的12.31日淩晨五點起床,這正好是華國時間31号的晚上九點。
也是即将邁入2019年的最後三個小時。
兩人睡眼惺忪地與梅倩蓉和蕭越打着視頻,二老早在幾天前就已經知道蕭楠翊恢複記憶的事,現在也還是笑得合不攏嘴。
“顔顔呐,記得多穿點衣服,不要感冒了,到時候你們回來記得提前告訴我航班信息,我去接你們回家。”梅倩蓉披着紅圍巾,燙了個新發型,看起來格外精神。
“我知道的,蓉姨,你和叔叔也要保重身體。”陸顔回應着她。
“不對。”梅倩蓉搖了搖頭,接着說道。
“是不是該改口了,該叫媽媽才對。”
陸顔的睡意此刻蕩然無存,臉上迅速泛起紅暈,羞赧地向蕭楠翊看去。
蕭楠翊幸災樂禍地大聲說:“媽,陸顔臉都紅啦!哈哈哈哈……”
“你就别添亂了,我在等顔顔表态呢!這孩子!”梅倩蓉佯裝皺了皺眉。
陸顔咬着唇,蕭楠翊的手此刻正與她緊握着。
“媽媽……”陸顔叫完後羞得低下了頭。
“欸!還有爸呢!”梅倩蓉趕緊把蕭越拉進畫面。
蕭越先是清了清嗓,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個,陸顔啊,你要是覺得别扭,也可以就……”
“爸爸……”陸顔用力捏住蕭楠翊的手,臉紅得跟一口氣幹了兩斤白酒一樣沒有什麼區别。
蕭楠翊的睡意也同樣被她扭醒,縮在一邊不敢叫出聲來。
接着與二老關心幾句後,又給思思打了去,直到第三個視頻才打通。
“顔顔!你看我們在哪兒!”陳思思那邊的聲音太過嘈雜,她隻得扯着嗓子對準話筒講話,畫面中略過的全都是一片人腦袋。
霧城的地标式建築——解放碑,此刻出現在畫面中,陸顔和蕭楠翊同時看着解放碑,聽着周圍的人聲鼎沸,已經是眼含淚水莫名地激動起來。
接着出現的是項景和冷竹。
項景朝畫面揮動着手:“阿蕭!陸顔!新年快樂!”
冷竹也在一旁喊着:“顔顔!新年快樂!”
關亦舒在這之前早已給蕭楠翊發去了一段十幾秒的語音,但這十幾秒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極為重要。
是她努力發聲,每天重複的練習,從喉嚨裡艱難吐出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蕭楠翊在聽到這個語音後趴在陸顔懷裡痛哭了兩個小時才緩過來。這是個很好的開始,亦舒能慢慢地說出話了,那就證明她的聲帶很有可能會恢複。
席佳和楚庭溪也在大部隊裡,兩人手拉着手,朝着鏡頭微笑:“陸顔姐姐,楠翊姐姐,你們快回來吧!今年霧城真的好熱鬧,我想去蕭宅跟你們一起過年!”楚庭溪手做喇叭狀對着屏幕喊道。
席佳沒多少變化,但今天是跨年,且蕭楠翊又恢複了記憶,她笑容也多了一些:“我們等你們回來。”
蕭楠翊點了點頭:“好,等我和陸顔回家,咱一起過年!”
兩人就這樣聽着鐘聲與人群的呐喊,ipad也正播放着晚會的倒計時,她們在一片歡呼聲中向對方同時喊出:“新年快樂!”
蕭楠翊笑着笑着,突然感覺左手中指圈着一絲冰涼,擡手一看竟是顆鑽戒。
“陸顔……”
“蕭楠翊,嫁給我。”陸顔摩挲着她的手,吻在她的指背上。
“可我什麼都沒準備……”蕭楠翊眨着眼睛,鼻酸得厲害,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随即陸顔又給自己戴上戒指:“我買的是對戒。”
蕭楠翊探過身擁抱着她:“陸顔……我……”
“我知道。”陸顔拍着蕭楠翊的背,蕭楠翊所有的心事她全都了解。
此時晨曦透過薄霧,溫暖而明亮。
“大家都在等我們回去。”蕭楠翊站在玻璃窗前,鏡面複刻出她修長的身影。
“那就先讓我們愛過這個冬天。”陸顔站她身後,将她圈在懷中,兩人緊貼着彼此。
她原本早已焚化的心,在絕望中千萬次埋葬了自己,坍縮成一張張失真、過曝、留不住的廢片。
可蕭楠翊出現了,她力挽狂瀾,萬裡跋涉,證明愛是為彼此迎接重生,她撥開沉重的潮,從白日到黃昏,日落到夜深,續寫出生命與存在的路數。
是她讓心間的雪粒化成雨滴,滴滴落在這愛的杯皿。
窗外大雪紛飛,屋内熱度相對,此刻愛意凝結成永恒箴言,參破遺留在人間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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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九年,夏。
柳清然告别完最後一個患者,選擇環遊世界做個背包客。
熊隐在項語墓前說了整天的話,都是關于這些年的故事。
席佳與楚庭溪遠在巴塞羅納度假,兩人奔跑在海岸線,盡情擁吻。
陳思思帶着關亦舒去往華國的邊遠小鎮治病,小城四季如春,氣候宜人。
冷竹緊緊牽着項景的手,在日升之時一同登上泰山之巅。
陸顔和蕭楠翊在霧城舉行了隻有兩個人的婚禮,那日清晨點染薄霧,天地透得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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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已至,一隻藍色蜻蜓落在初夏前奏,風裡有了熾陽的味道,熱浪挽起淺衫衣角,手裡的白桔梗裹着清澈。
陸顔看着蕭楠翊的背影,她走得緩慢又專注,一步一步,數着脈搏跳動的節拍,仿佛此刻所有生靈停下張息,等待她靠近愛人。
心髒開始發燙,無聲漾出愛意,交換眼神時,兩顆心就開始對話。
來時的路,我曾走過你的風景。
現在,你已成為我最終目的地。
那列開往春天的地鐵,終于如約而至。
潮濕又朦胧的歲月,如霧,時濃漸薄,欲撥散,也窺望。
繼靈魂燃至,在一次次絕望中掙紮,焚毀,又一次次重塑,是結束,也是開始。
退舊回潮間,曠野之上燎燎灼逸。
你我共透炙烈夏花,織作薄霧之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