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枕山眠 > 第10章 怨山

第10章 怨山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江念與醒來的時候已是正午時分,方一擡眸便透過細紗窗看見了空中翻卷的殘雲和随風動的青綠新葉。

“醒了?”

江念與擡手遮光,聽得耳畔響起一人慵慵語聲,先是一愣。

那人見他不言,于是探身近前,昏影遽然間遮擋住外頭光亮,将他籠在其間。

江念與聞聲知人——陌成謝家了不得的長公子說話向來帶着無端的嘲意,同他那性子一般惡劣。江念與垂了垂眼睫,出于禮數,還是耐着疼,扭過頭去。

謝塵吾的目光跟着江念與動,對上眼後,二人皆未移開。他抱臂坐于床頭木椅上,眼底寒涼,隻一味俯視着床上傷患,瞧不見半分憐憫的意思。

實話說,江念與同他本就不對付,尤其讨厭他居高臨下的模樣。他微微擰起眉心,尚未來得及開口,又聽謝塵吾不鹹不淡問:“要扶你起來嗎?”

江念與颔首,這才發覺嗓音有些發啞,吐出口的字句都帶了些血腥味:“都結束了吧?”

謝塵吾以手攬住他肩前頓了頓,卻還是在下一刻握住肩胛一角将他小心扶起:“嗯。齊時負體内有塊墨家兵符碎片,善後之事都交由若家人了。”

方醒時尚沒發覺,這會屋中濃郁藥味直直竄入鼻腔,江念與不禁蹙了蹙眉。他輕輕挪動雙腿,雖傷處隐隐作痛,但見未傷及筋骨還是長舒出一口氣來。

謝塵吾瞥着他小心翼翼的動作,破天荒覺得那江念與到底也是個凡人,尚不足以冠上“千江孤燈”之虛名。

他也不過是落在地上的餘晖,哪裡似天上月了?

他的目光落在江念與身上,如是千江深雪籠寒夜,凍得人發寒,可江念與沒理會他不加遮掩的審視,已然倦于同那内裡寒涼之人周旋。

奈何,他心中有個疙瘩,總硌得他心底發癢。

他猶豫半晌,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你怎不去休息?你不是近三日未眠了嗎?”

謝塵吾聞言,反倒勾唇笑了:“你恐怕不知自己昏過去幾日吧?整整三日了。顧於眠的傷沒你這般重,卿序還在那邊侯着呢。”

“不提也罷。既醒了便快些把藥喝了,你昏迷的時候,那藥總灌不進去。”謝塵吾不知怎的又頓了頓,愕然問,“你沒有顧於眠那毛病吧?他每日喝藥跟别人要殺了他似的,也就嚴卿序有那耐心勸他……”

江念與沒力氣,隻輕輕搖了搖頭。不曾想,謝塵吾又笑了,他眼尾稍彎幾許,薄唇上揚,未嘗窺見過的明朗模樣令江念與一時間清醒不少。

“你病了倒像那無齒幼獸,終究順眼些。”

“……”

謝塵吾的話來的沒頭沒尾,江念與瞥了他一眼,實在沒力氣搭理他,于是默默坐着,一言不發。

“先喝藥吧。看你現下應是沒什麼力氣,你便把嘴張了,我幫你把藥給倒進去。”謝塵吾自顧自說完就起身端藥,一副無論如何都要給人灌進去的架勢。

“……”

“你咬着牙做什麼?把嘴張開……”

“謝公子……沒侍奉過人吧?”江念與别過頭去,将嘴閉得很緊,是真怕那蠻橫子将藥往他口中灌。

謝塵吾冷笑一聲:“誰配得起我來侍奉?”

“看得出來……”江念與又擡眼看了看他,“還是麻煩謝公子幫我拿個勺來吧,我自己喝就好,不勞煩公子了。”

謝塵吾這次倒是什麼都沒說,乖乖去拿了個勺來,那藥碗同勺下一刻便被謝塵吾送了過去。

江念與身上密密纏了不少布,或深或淺的裂口随他的挪移而扯開,握住勺柄的刹那間,他的手重重顫了一下,謝塵吾見狀将藥碗穩當端遠去。

“你這可是能自個喝的模樣?不過是讓人喂你喝藥罷了,又不是要你性命,至于你如此戒備?”

“……”江念與疼得說不出話,憋着一口氣搖頭。

“倘你不願對碗飲……”謝塵吾瞧了眼手中碗勺。

“我喂你吧……”

謝塵吾沒容江念與拒絕,江念與便也乖順地仰首咽下遞到唇邊的藥。隻是那謝塵吾喂藥太急,總是磕碰他的齒,江念與沒力氣動怒,整個人暈乎乎地癱着,藥沿嘴角淌出去還得靠謝塵吾擰着眉拿帕子擦。

好在沒一會藥碗便見了底,喂完藥,江念與隻瞧見謝塵吾匆匆離去的背影,很快畫屏後便響起謝塵吾洗手的擊水聲。

江念與笑了笑,又在床上倒下了。

謝塵吾提前備好了數盆水,洗了很久,在終于滿意地擦幹手回來時,江念與的眼神已有些朦胧渙散,問話也不答,模樣瞧着并不清醒。

他用手背輕輕抵在江念與額前,見江念與未發熱,于是收回手去,也不說話,又默默在床頭木椅上坐下了。

-------------------------------------

隔壁房中,木床邊坐着個溫潤如玉的純良公子,公子手中端着個白瓷碗,碗中缁色的藥已近乎見底了。

那公子每舀起一勺藥,床上坐着的傷患便擰緊眉,尤其艱難地張嘴将遞至唇邊的苦藥含入口中,發着顫咽下去,繼而發出一聲心如死灰般的歎息。

“兵符怎麼辦?”顧於眠忍住将藥吐出的沖動問。

“眼下局勢動蕩,恐怕放哪都不安全。”

“那便放在鎖靈囊裡貼身帶着吧……多少安心些。”

嚴卿序面上含笑,手裡握着一幹淨白帕,他輕輕幫顧於眠拭去嘴角淌出的藥,動作溫柔,同他那性子一般,像是捧着和璧隋珠,生怕碰壞了。

“今早,蕭家主差人送了信來,說是墨鄒體内的兵符他會仔細保管好,讓我們無須擔心。此事倒如於眠所料了,蕭家主此般交疏吐誠着實不易。”嚴卿序那溫潤語聲如白珠落玉盤,口中言語卻分明是些隐晦的争鬥。

“但我們就是順着設局人之意,把兵符都收入囊中了,又能如何?那人分明已湊齊可号令百萬亡魂的墨家兵符,又為何要任其分散各地?”

“敵在暗,我們在明,既已處不利之位,暫且也隻能行一步看一步了。”嚴卿序又舀了一勺藥,送到顧於眠嘴邊,“於眠,不要咬着唇……也不要咬牙……把嘴微微張開就好。”

顧於眠眉頭都擰在一起,憋着氣這才又咽下一口藥來:“墨家兵符之事萬不可聲張,這世間欲練喚魂禁術之人難以計數。”

顧於眠尤其讨厭被人玩弄于股掌之感,心底不悅卻并不顯露于表,面上仍舊從容。

“砰——砰——”

嚴卿序方一擱下藥碗,突聞屋外響起一陣些許急促的敲門聲。

“兩位公子,有貴客來找您倆嘞。”外邊小厮怕屋中人聽不清,還擡高聲喊。

倆人皆未請客,也不知來者是誰,見小厮那般急切,都有些困惑,嚴卿序于是站起身來,溫和道:“請他進來吧。”

隻聽“吱呀”一聲,一身着輕甲的男子踏入屋内。

顧於眠掃了他一眼,見來人身材高大健碩,背闊肩寬,脖頸間一道牽入衣的長疤更令狠戾猛将之風一展無遺。

“嚴公子、顧公子,”那人聲音低沉渾厚,威風畢露,“前幾日之事我已有耳聞,多謝幾位公子拔刀相助,蘇某在此替這禮間百姓謝過幾位公子了。”

言罷他恭恭敬敬地朝二人抱拳行禮。

嚴卿序也向他作揖行了個禮,這才問:“不知閣下是?”

“安晏四營将軍蘇缭亦。”他自懷中取出封信,一雙眼盯着嚴卿序,如鷹隼取物,“我此番前來,是有事相托。”

聞言,顧於眠直起身來。

顧於眠同他有過幾面之交,蘇缭亦其人是禮間蘇家的,說的平常點,便是許昭安他家鄰居。

巧的是他家也有個二子,名喚“蘇銜慕”,那孩子生性溫和柔弱,偏偏生在了武将世家。因其不擅武,又生性優柔寡斷,故常被他哥蘇缭亦罵的狗血淋頭,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每回許昭安路過他家門口,總能遇上蘇缭亦在訓他弟,不禁感慨一番自家哥哥有多疼自己,那可真真是捧作手間寶呐!

但蘇缭亦作為一個不會術法的凡人,他能擊敗一衆世家擅術法者當上四營主将,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人們多道他“煞氣傳四野,百戰終成王”,世人不知蘇缭亦在前任将軍的手下殺了多少欲破關的賊寇才終于赢了個“武将軍”的美名。

六年前剛及冠的他在半個營遭敵軍設伏圍堵的情況下,單槍匹馬硬是将敵軍給逼入了自己設下的埋伏圈,逆風翻盤,反敗為勝。

顧於眠不擅記人臉,不熟其面容,但他這名聲實在太過響亮,連十五族人都要敬讓幾分。

“原來是蘇将軍!是在下有失遠迎,不知蘇将軍此番遠道而來,所為何事?”嚴卿序是頭一回碰上蘇燎亦,但同那般殺氣騰騰之人面對面站着卻也不露慌色,他冁然一笑,舉止從容。

“我本就是不通術法者,幹不了除妖滅邪之事,平日裡用的也皆不過十五族人注了靈力的法器,但奇聞異事見的也不算少了。”

蘇燎亦壓下眉頭,偏身瞧向床榻上正襟危坐的顧於眠:“顧公子也知道,禮間向來春暖,還未曾見過四月飛雪的。但許地東邊已下了幾十日的雪了,天寒地凍的,據說那處凍死的亦或尋不到蹤影的人愈來愈多了。”

“竟有此等怪事……”顧於眠蹙起眉,“隻是念與現在重傷恐無法……”

“念與既受了傷,那便讓他好好休息,我替念與陪你們去可好?”

那屋外語聲來得突然,字字跳躍,聽去若清潭錦鯉遽然蹦起,又爽快歸去。

三人聞聲皆回頭,又聽得一人大步而來的足音,原以為是個飒沓男兒郎,誰成想一掠入眼的卻是隻玉面狐狸。

來人紅衣勝血,烏發皆披散于肩,少許以赤綢束起盤在腦後,一柄紅玉簪映照日光燦燦。再觀其面,眼尾微長,一雙眸子含情脈脈,卻偏偏劍眉鋪展,面上棱角分明,渾然若泡浸了百年的烈酒,濃顔與柔情雜糅無間。

他勾唇笑着,分明是男子,卻媚得很,說話難聽些便像是秦樓楚館裡頭的賣笑小倌。可其實他身量頗高,比身側鐵血将還要高些,因而實在難憑隻言片語來概括模樣。

“長停?!你怎麼來了?你腿傷好了麼?!”嚴卿序愕然,前些日子看見他時,他尚病蔫蔫地癱在木制的機關椅上,盡管其中定有他裝可憐的成分,可傷勢好得也實在太快了。

“怎麼?卿序不願我來?”魏長停一把攬住嚴卿序的腰便将人摟入懷裡,瞧見嚴卿序那副無奈卻又不掙紮的模樣後,這才高高興興地撒開手去。

他倒也不客氣,兀自拖了把木椅過來,便在顧於眠床邊坐下了。

四目相對,魏長停的目光直白露|骨,顧於眠的眼神從容清澈,無人躲閃。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