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司羨的奶奶嗎?”餘瑤問。
聞言,司婆婆的面上閃過期待,“我是,是阿羨回來了嗎?”她趕緊朝門外餘瑤的身後望去,然而并沒有看到自己的孫女,亮起的目光又歸于失落。
也是,如果真是自己的孫女阿羨回來,這時候肯定會歡歡喜喜地沖上來挽住自己的胳膊。她這樣想着,神情更顯落寞。
見狀,餘瑤接下來想說的話就這麼卡在喉嚨裡,梗地有點難受,猶豫片刻後她還是開了口:“司羨她——犧牲了。我受她生前所托,将這個盒子帶給您。”餘瑤自背包裡拿出一個木制的盒子遞過去。
“進來說吧。”司婆婆并不急着接過盒子,而是邀請餘瑤進來坐。
院子古樸雅緻,角落處種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樹,此時正值花期,金黃的小花密密麻麻鋪滿枝頭,沁人心脾的香味也彌漫了整個小院。
院中心靠左的位置擺着一方木桌、幾個座椅。招呼餘瑤坐下後,司婆婆拿了瓶礦泉水放到餘瑤跟前,自己也在她旁邊坐下。
“阿羨她……怎麼死的?”司婆婆聲音沙啞着問。
“……因公殉職。”餘瑤道,擡手将脖子上挂着的身份銘牌解下來,不舍地凝視了幾秒,而後把它放進司婆婆的手裡,“您看,這是她的身份牌。”
“她是一名很出色的警察……也是一個很好的搭檔。”餘瑤擡起頭看向前方的虛空,好似不遠處有一個靈動鮮麗地女孩正沖她招手,她不禁看晃了神。
“阿羨這孩子從小就優秀,不管做什麼總能做得特别好,原本我希望她留在村裡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可她偏說想出去闖闖,我便也隻能由着她。沒想到,她這一走就是五年……中間隻寄回來幾封書信,說是做了警察,以後不僅能保護我,還能守護國家。我啊,從來不想強求她去做什麼偉大的事業,就想她能永遠開開心心的活着……可還是……”司婆婆摩挲着司羨的身份銘牌,身子有些發顫。
“對不起……”自責湧上心頭,餘瑤的眼眶也不覺盈滿了淚水。
餘瑤想,若當初自己所帶的小隊行動再快一點,若是早半個月趕到費洛亞組織,司羨是不是就不會犧牲。
餘瑤始終覺得,該死的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她,自己才是那個滿身污泥活在黑暗裡的人,為什麼會将光也拉入了黑暗呢。
“好孩子,不怪你……是我要謝謝你特意跑這一趟。”司婆婆牽過餘瑤的手輕撫道。
回程的途中,餘瑤坐在大巴車上将窗子開了點縫,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
費洛亞組織、餘旬聲、國安……都是過去式了,未來,世間再無餘瑤,有的隻是一個無名的不歸人。
傍晚,國安調查組辦公室。
衆人圍坐兩排,看着前面的投影儀上播放的新聞内容,無一不心情沉重。
視頻中的記者正緩緩說道:“今日中午十二點左右,苗疆公路連接天雲山的路段發生了嚴重的山體滑坡。事故現場大量山石滾落,一輛大巴車被掩埋在的泥石之下。救援隊伍在接警後迅速趕赴現場展開救援工作,可惜的是,車上乘客無一幸存。相關部門已針對此次事件成立專項調查組,後續情況我們也将持續跟蹤報道……”
視頻播放完畢,為首的長官深深地歎了口氣,待稍微平複心情後,他開始安排後續工作:“小陳,去苗疆通知司羨家屬的相關事先宜先推遲幾日,等道路通暢之後再進行。張成,這段時間費洛亞組織處搜尋到的證據以及相關人員檔案下班前整理好發我。”
“明白。”張成和小陳應聲答道。
“那個,張局,餘瑤的事,我們怎麼處理?”坐在中間的一民警員弱弱地問了一句。
“……報因公殉職吧,和司羨一樣,等後續工作結束,通知家屬。”張局道。
其實張局打心裡是不願意相信自己最得意的兩個弟子落的這樣的下場的,特别是餘瑤,死因不明,連屍體也沒找到,還背負争議。所以這段時間他總是抱着一絲希望,想着說不定哪天就能查到餘瑤的下落。可如今案件進入收尾階段,饒是他再不想接受這樣的結局,也不得不接受。
彩蛋之圓另一些視角:
一、江亦行
墜海之後,江亦行感覺到有一股力量自自身慢慢抽離,自己一直以來沉重的心緒在此時終于得到片刻輕松。
他看見女孩失了意識,如斷了線的風筝般沉沉地往海底落去,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諷刺之意。
為什麼是這一次呢,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呢,若是當年她也能如今日般留有一絲餘地,自己又何至于落得這樣的境地。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是江亦行對女孩行為的評價。
“明明殺了我可以得到一樣的結果,為什麼偏偏要選擇傷害自己的方式呢?”江亦行忽然感覺心口有些疼。
“是想要我愧疚嗎?”他的視線始終落在女孩的方向,“你對那麼多人仁慈,為什麼獨獨對我,這麼狠心……”
在僅剩的生命力耗盡前,他終是奮力向女孩的方向遊去,自女孩身後輕輕接住了她。
女孩微閉着雙眼,面容恬靜中帶着一絲蒼白。江亦行回憶起,這好像是他與她之間,為數不多的,彼此安甯的時光。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江亦行思索着,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坐在天台上,一襲白裙,發絲飄動,伴随着悠揚的琴音,她緩緩對他說,“江亦行,最佳男主角,你當之無愧。”
回憶如煙花般轉瞬即逝,視線恢複清明後,江亦行看到了不遠處正往這邊來的夏彥。他用指尖在女孩額前落下一點,女孩周身瞬間凝聚起一股透明的能量波,這股能量波可以護着女孩和夏彥平安回到岸上。
“願來生,不再遇見你。”
江亦行慢慢閉上了眼,任由意識在黑暗中一點點消散,這一次的死亡,是真正的解脫。
二、國安
國安的人趕到費洛亞組織基地的時候,因無消息走漏,涉案人員基本抓捕歸案。
但令人費解的是,在如此周密、多方協同的行動中,費洛亞組織的頭目Y先生卻如人間蒸發般始終沒有下落。對有關人員進行審問之後,他們也隻稱Y先生行事非常謹慎,很少露面,平時基本都是視頻會議,會議時也一直戴着面具和使用變音器,即便是組織内部的核心人員,也不知道Y現身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律師提出的懷疑警方并不完全置若罔聞,因此他們有重新對餘旬聲和餘瑤的身份以及社會經曆進行了調查,隻是不管怎麼調查,都是正常。餘旬聲隻是國内的大學教授,而餘瑤是他的女兒,進入國安的程序合法正當,背景調查毫無錯處。
控制費洛亞組織的基地後,他們也格外留意基地内部的一切資料檔案,毫無意外的是,仍舊沒有餘瑤和餘旬聲的任何身份信息。這也就意味着,從法律層面上看,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們兩個和費洛亞組織有關聯。
于是這起案件除了Y先生失蹤、餘旬聲被殺和餘瑤遇害三個未解之謎外,該查清的真相均已查清,縱然還有太多的猜疑,但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一切隻能停留在懷疑階段。
國安公墓。
駐外反恐小隊的人占了一排,他們身着筆挺的制服,表情肅穆而凝重。他們面前新立起了兩座墓碑,分别是餘瑤與司羨的。
深色的墓碑在秋日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清冷。碑上的照片,餘瑤和司羨的笑容燦爛,仿佛帶着對未來的無限憧憬與希望。
秋風沙沙地吹着,卷起地上的落葉不停打轉,如同人的思緒,紛亂不定。
在小隊成員眼中,司羨是優秀的隊長,她聰明、有勇有謀,領導能力令人心服口服。餘瑤作為副隊長雖然性子孤傲了點,但隻是嘴硬心軟。凡是餘瑤和司羨統一部署的案子,所有隊員一起行動,總能一起活着回來,她們把隊員們保護的很好,以至于有些隊員們都忘了,她們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甚至于比他們有些還要小些。她們本該還有漫長的人生,如今卻隻能止步于此,叫人不能不為之惋惜。
為了偵破費洛亞組織的案子,駐外反恐小隊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