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謝夜巡過冷宮,對冷宮不算陌生,遠看,冷宮和其他宮殿之間隔着一片雜亂的樹木花草,看起來頗為凄涼。
現在白日,如此近距離的站在南林宮門外,花謝有種奇妙的感覺。
蘇貴妃居住的南區居所,是二号宅子,宅子門外生了雜草,門前幹淨,看是時常有人走動。
站在門口的花謝隐約聞到一股怡人的香味。
花謝眨眨眼,露出好奇,看來,蘇貴妃的日子并不苦。
冷宮裡的女人跟坐牢差不多,是不能見冷宮外的人的,親人就更别提了。
看西區的沈妃,入住冷宮不過兩年,聽說她快要瘋了。
再看蘇貴妃,夜裡有人來關懷,白日兒子帶食物來探望,就不像是被處罰的樣子。
秦栗上去敲門,門很快打開,露出一個中年嬷嬷的臉。
首先映入嬷嬷眼睑的是二皇子清雅又明豔的身影,她頓時露出笑容:“二殿下來了,快請進。”
接着,嬷嬷的目光在花謝身上流轉,花謝感到一絲犀利。
二皇子問道:“母妃最近好嗎?”
嬷嬷眉眼柔和:“今日娘娘養的菊花開了,娘娘可高興了。”
二皇子點點頭,踏步進入院子。
花謝避開嬷嬷犀利的眼睛,低着頭跟在二皇子身後。
進入院中,花謝腳步不由得放緩,她看到滿院的花,有的枝葉青蔥翠綠,還未開花。有的含苞待放,可愛鮮嫩。有的正綻放光彩,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花謝一時收不回目光,這兒不比禦花園那般大氣,但充滿了美好的氣息,看了叫人心情美好。
花謝多欣賞了兩眼,轉眼見秦栗把手中的食物給嬷嬷,她也忙走過去,想要幫忙帶入廚房,嬷嬷卻隻把食物收下,道了聲“多謝”,就不理人了。
秦栗看了花謝一眼,示意不要在意,便跟上主子。
花謝抿了抿嘴,跟上秦栗的腳步。
殿内左側,敞開的大窗戶前,是一張大茶桌,上面有茶,有皿,有花,一縷白霧從茶壺中冉冉升起,清雅的香氣四溢。
桌子左側,坐落着一道素白身影,淡淡的茶香霧氣籠罩着她柔美的臉龐,給她戴上一層薄薄的面紗,使她看起來仿若出塵脫俗的仙子。
周身清雅純淨的氣息使花謝越發拘束,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破壞了這份美好的情境。
二皇子上前一步,行了一禮:“母妃。”
他态度端正,不似平日裡那般散漫任性。
蘇貴妃低頭在白紙上畫着什麼,頭也不擡,清脆的嗓音中透着一絲慵懶:“坐吧。”
這對母子的相處方式大大出乎花謝的意料。
在她看來,剛回宮的兒子來冷宮看望自己,母子倆不該表現得熱情嗎?
二皇子和蘇貴妃卻是相敬如賓,二皇子就像在面對一個不親近的長輩,蘇貴妃當兒子是個普通的客人。
這也有太冷淡了吧。
花謝不解。
轉念一想,也不奇怪,二皇子從小在外生活,與宮裡頭的人自是不親,感情是需要時間慢慢培養的。
二皇子走過去,在蘇貴妃對面坐下,看她畫的是一株正在綻放的菊花,栩栩如生,可見持筆人畫技了得。
二皇子言語中也沒什麼熱情的成分,道:“我給母妃帶來了一些點心,還有菜,母妃請早些用了,省得涼了。”
“嗯,食物隻要不過夜,熱一熱還是挺香的。”蘇貴妃落下最後一筆,她看看自己的作品,柔美的臉龐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
花謝隻覺貴妃的笑容好美,院子裡的花沒有一朵比得上。她想,所謂的閉月羞花,就是如此吧。
二皇子看蘇貴妃的正事完成,這才說他的正事:“母妃,這丫頭叫花謝,讓她在這裡伺候你一段時間吧。”
良妃的事二皇子沒提,花謝不覺得二皇子是在瞞蘇貴妃,想必蘇貴妃是知道外面的事的。
看貴妃的冷宮生活,并不受太多的限制,與外面的世界并沒有隔絕,消息還是流通的,而且不會太遲。
蘇貴妃這才向旁邊移動雙眸,目光平靜的落在花謝身上,她沒有什麼别的反應,那過份平靜的眼神卻讓花謝心驚。
住在冷宮都能住得如此惬意的妃子,哪能是普通人,花謝對蘇貴妃充滿了敬畏。
“行吧。”蘇貴妃淡淡道,提起茶壺,動作輕柔。
二皇子轉頭看向花謝,眼睛明顯的含着喜色。
花謝領會,邁步上前,端正地向貴妃行了一禮:“花謝見過貴妃娘娘。”
蘇貴妃點點頭,沒說什麼。
花謝遂老實站在二皇子身後。
蘇貴妃給二皇子倒了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端起,優雅地飲了一口。
待放下茶盞,蘇貴妃喚了一聲:“荷月。”
剛才不見身影的嬷嬷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屋裡:“娘娘請吩咐。”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你回下院去吧。”蘇貴妃的嗓音帶着一絲慵懶,一絲感慨。
荷月年輕時就進入南林宮伺候蘇貴妃,十多年過去了,蘇貴妃看着依然年輕貌美,荷月倒變成了身材變樣的老嬷嬷,足見荷月這些年勞心勞力,盡職本分的伺候蘇貴妃,确實辛苦。
這是冷宮的規矩,冷宮之主隻能擁有一名宮人伺候。
但是,冷宮的規矩對蘇貴妃似乎沒什麼約束力,她的侍女,不還是自己人選的。